时长风将简淮自道路上带回来,简淮乖乖地随他回到基地内,做了一系列的测试。
零组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简淮与“遗留品”不同。遗留品本质上是两个世界交融后的能量残留,它与思维共鸣者相同,拥有两个世界的特质,能够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
简淮则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取决于其他人的观测结果。
对于时长风这样的思维共鸣者,他们可以观测到简淮,他们允许简淮上车,允许简淮进入零组基地,允许简淮使用基地内的物品,简淮便能够对基地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因为他被这个世界的人“邀请”、“允许”了。
对于诸如杨医生这样的普通人而言,他们无法观测到简淮,简淮对于这类人就是不存在的。他们及其拥有的物品简淮无法碰触,他们的领地简淮无法进入。同样在基地内,时长风的宿舍简淮就可以随意出入,杨医生的宿舍就算打开门,简淮也会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门外,那是他不能入侵的私人领地。
至于其余的客观物品,例如那支笔,时长风给了简淮,简淮便可以使用。但同样的,当简淮拿到这支笔后,笔和笔内墨水的维度就被简淮同化了。所以他用笔写下的字,时长风可以看到,杨教授却看不到。
“所以这是一个结果决定过程的微观物理学现象,”杨医生在测试过后为这个现象做出了结论,“拿做心理评估这件事举例,时长风可以观测到简淮,‘简淮做了心理评估’这个过程就存在;我观测不到简淮,‘简淮做了心理评估’这个过程在我这里就不存在。”
杨医生叹道:“没想到‘薛定谔的猫’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可以同时介于‘有’和‘无’两种状态之间,他‘存在’又‘不存在’。”
听到检测结果后,简淮终于有了反应,他平静地说道:“这样也好。”
他转向时长风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这个世界了。”
简淮想,他终究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体内有不明力量,他本人又没有与正常人接触的经验。世界在他面前筑起一道透明的墙壁,这么做对彼此都好。
他的情况太过特殊,要如何安置必须请示领导。
时长风其实已经为简淮争取到了零组后备队员的待遇,简淮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专业课学习、政治素养培训以及体能训练后,通过考核就可以成为零组的正式成员,就算简淮不愿意去前线执行任务,也可以根据文化课水平从事与王小帅一样的后勤工作。
零组会给简淮一个正式的身份、工作和不低的工资待遇,简淮能够逐渐融入这个世界。
现在,这个计划还未开始便夭折了。
时长风道:“我会把简淮的测评卷抄写一遍,请杨医生做一个初步评估。”
“还有意义吗?”简淮问道,“对我进行心理评估,主要是为了确定我对社会是否具有危害性,我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现在我已经无法对你们的世界产生任何影响,即无法造成伤害,也不会创造价值。对于这样的人,心理评估没有任何意义。”
简淮的世界在未迎来末日之间,与时长风的世界几乎没有区别。简淮没有受到过正常教育,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也不懂。相反,他在简博翰的耳濡目染之下,对社会有一个极致冷静的认知。
零组对他进行监视和帮助的前提是,他具备危险性且能够创造价值。
简淮不是不劳而获的人,时长风能够将他带到安全的世界是简博翰用尽手段换来的,他甚至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
在看到璀璨星空时,简淮是愿意尝试迈出第一步的。因此他顺从地听零组安排,也想像王小帅一样加入零组,换取相应的待遇。
他向这个崭新的世界伸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却被拒绝了。
时长风想了想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单纯从回报值角度考虑,确实应该按照你所说,任你自生自灭。可是简淮,世界上不光只有利益,还有感情在。
“即使你不愿为零组工作,我也希望你能够正常生活在这个世间,做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
“别放弃自己。”
时长风说完便将简淮送回宿舍,让他好好休息。做过测试已经是晚上了,王小帅早就踏上了返乡的火车,简淮近乎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已经是疲劳至极。
原本简淮没有那么累,当他知道自己无法真正被世界接受时,他便觉得全身疲惫,每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疲劳。
回到宿舍后,简淮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未来了。
时长风则是在拿到杨医生的心理评估结果后,结合之前简淮的检测报告,自己又写了一份申请,一同交给领导谢组长。
谢组长是零组华夏区的总负责人,对外也是国家安全部门的主要领导之一,他平时主要工作地点不在零组基地,今天被时长风留了一整天,终于在凌晨拿到了报告。
“你倒是会写公文了,官腔打得真熟练。”谢组长看过报告和申请后评价道。
“当了三年的队长,该练出来了。”时长风道。
谢组长望着时长风日渐成熟的脸,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稳重自持的男人,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呢。
十年前时长风被零组带回基地时,也不过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