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时南絮请见的是一道低沉温柔的嗓音,成色极佳的东珠帘子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拨开,一个玄色的身影穿过珠帘而来。
行走间,玄色织金暗纹的袖摆沾染了几分墨香,萧北尘本来疏冷淡漠的眉眼在看到阶下跪着的少女时,一瞬间便融化开了,犹如春日冰雪湖面碎冰堆簇到岸边。
时南絮仰首去看萧北尘,在看到他臂间搭着的暮云灰短绒大氅时,有些怔愣。
这是她第一回仔细地近距离瞧萧北尘的模样。
萧北尘眉眼间像胡姬,肤色也是不同于中原人的白,但轮廓又有几分像崩逝了的安庆帝,于是便柔和了深邃疏冷的眉眼。
他身形高挑,腰间仍旧佩戴着那只破旧的香囊,只是穗子的颜色不同于上一回时南絮见到的了。
萧北尘走下台阶来到自己的身侧,将大氅亲手披在了她身上。
当大氅披在时南絮的肩头时,一股浓郁清苦的药香扑鼻而来,很显然是萧北尘身上的佩兰香。
萧北尘的嗓音加上这股药香,让时南絮又想起了当年做的靡艳之梦。
甚至她只要一垂眸,就能够看到他搭在自己肩头骨节分明的大掌,和梦中那只攥住自己手腕的手重合在了一起。
时南絮的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萧北尘离她极近,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安,黑眸清沉,像寻常一般摸了摸她乌黑垂顺的头发,微凉的指尖摩梭过了她发髻间独独用于挽发的白玉兰发簪。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时南絮,嘱咐着她道:“安柔如今是长公主,在皇兄这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言语间,萧北尘顿了顿,嗓音微沉,“安柔是公主,整个安庆王朝最为尊贵公主,无须跪拜任何人,即便是皇兄。”
今夜的时南絮较之他每夜梦中的模样还要动人,一袭水红色的金丝莲纹齐胸襦裙,外罩了件轻薄若无物的纱袍,侧首间便能看到她莹润如玉的脖颈。
似风雨中不堪受重的花枝。
但他的目光在注意到那一道浅浅的伤痕时,顿住了,通身的气息倏地一下就冷了下来。
伤痕很浅,但那平滑的痕迹摆明了是匕首刀刃一类的利器划伤的,现在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倒像是羊脂白玉上多了道红痕,愈发美丽了。
就在萧北尘眸色深沉之际,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捏住了自己的袖摆,然后他就听见了时南絮柔声唤了他一句。
“皇兄?”
时南絮感觉到脖颈间萦绕着萧北尘温热的气息,有些不适应地侧开了头,然后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结果他滚烫的指腹压上了自己前些时候划出来的伤口。
萧北尘早年间是吃尽了苦头的,落尘轩的奴婢根本不听使唤,不折辱他都算是不错的了,于是堂堂一位皇子,就连生火烧炭都需要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