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终于记起玉泉观居住的是什么人,惊得差点跳起来,直愣愣地看着这座不起眼但显然不差钱的道观,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他家小娘子,真是个不怕捅破天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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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弟子将阿榆引到一处偏远的客房。
房中只有简
素的桌椅陈设,但收拾得极整洁。纱帐后的床榻上,秦藜静静躺着,面容婉丽,安谧如睡,却十分苍白,虚弱得仿若凛风下飘摇的一支白兰花。
当日秦家变故,秦藜出逃时被掉落的枋柱砸到,受伤昏迷。因人多口杂,大夫也欠些火候,她最终带秦藜来到京城,求穆清真人帮忙救人。
穆清真人的医术并不比宫中的奉御医官差,用的药也是最上乘的。可这么久过去,秦藜还是没有醒。
阿榆拉着秦藜的手,叹气,“藜姐姐,睡了快四个月了,还没睡够吗?”
身后,一名中年女冠走来,缓缓道:“她头部受创,虽救得及时,也不是那么好医的。如今最好的药给她用着,但能不能醒来,就看她运气了。”
阿榆面容一肃,转过身端正一礼,“穆清真人!”
眼前的女冠年过四旬,容色姣好白净,却异常淡漠冷肃。她虽是出家人装束,却无甚出尘之气,眼角唇边刻下的岁月痕迹,反让她添了某种傲视群侪的睥睨之色,令人不敢逼视。
但她看向阿榆时,冰冰冷冷的眉眼竟多了一丝温度,板肃的面容也有了些微笑意,“开了几个月的食店,倒多了几分人气,鲜活了。”
阿榆唇角一弯,眼睛笑得亮晶晶,“真人这话说的!难道我先前不像人吗?”
穆清真人道:“不像人,像妖,诡谲得很。榆儿,你该早些来京城寻我,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阿榆笑道:“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把不服气的打到服气,把不长眼的揍到开眼,谁有我自在!”
穆清静默了片刻,“把不服气的打到服气,把不长眼的揍到开眼……嗯,挺好。听说近年开封府的牢饭还不错,你准备去吃几年?”
阿榆叹气,“所以,若非为了藜姐姐,我情愿一辈子不来京城。”
穆清皱眉瞥了眼昏迷的秦藜,“你近来奔波不断,就是在为这位秦小娘子的终身之事?”
阿榆道:“没错。秦家当是记挂着和沈家的亲事,藜姐姐才会耽误至今。沈惟清又心高气傲的,若不使些手段,只怕他不会承认这门亲事。”
穆清不以为然,冷冷道:“承认了又如何?若有意毁诺,即便成了亲,也未必会真心待她。”
阿榆叹气,无奈地道:“可藜姐姐昏迷前还念着沈家,瞧来是放不下这亲事。何况她家破人亡,若能有夫家护持,也不至孤凄无依。这些日子我也在留意沈郎君的品行举止,虽然看着傲了些,骨子里倒也算是君子,所以我才想着和沈家签订正式婚书,让他无从抵赖;若他人品不行,那自然不能要。便是定了亲,我也能给他搅黄了!”
门外,有女子轻轻击掌,笑道:“原来榆妹妹是这般想的,倒是我白担心了!”
阿榆转头,一张瑰姿艳逸的面庞映入眼帘。哪怕同为女子,阿榆都为之一时恍惚,有目眩神迷之感。
若说
阿榆清艳如芙蓉,秦藜秀雅如碧荷,这女子便是明媚如牡丹,艳丽张扬,未语先笑,却无半分妖娆轻浮之态。
一举手,一投足,雍容优雅又不失媚曼,硬生生将一身灰布道袍穿出了形容不尽的潋滟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