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昕还是摇头:“顾世鋆。”
“嗯?”
“你有没有听过‘耻感’与‘罪感’的说法?”
顾世鋆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话题为何突然转变。
温昕笑笑:“我的理解比较浅薄,就是字面意思:‘耻感’是做了坏事以后,被别人发现指责,因而感到羞耻;而‘罪感’是做了坏事以后,即使无人发现,自己的内心也会背负深深的负罪感。”
顾世鋆一顿,手指微蜷,其实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
温昕笑了一下:“我大概是后者,顾世鋆。”
即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只要我自己知道,我曾经受到过自身能力争取之外的便利,就无法与自己和解。
她轻松地笑笑:“和自己良心的平静相比,我宁可不要那张漂亮的简历。你明白吗,顾世鋆?”
顾世鋆当然明白的。他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这是温昕大学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就连曾经一同申请的凌珑,也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温昕这时候再提起这件事,凌珑要想一想,才想起来。
“哦,”好友说,“我记起来了,那时候,顾世鋆本来想用他的人脉帮你进学生会来着,是不是?”
温昕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说:“一样的。”
凌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温昕重复道:“现在我们面对的局面,和那时是一样的。”
凌珑话声一停,终于明白了温昕的意思。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温昕。”好友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轴。”
而温昕独自坐在深夜寂静的办公室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知道。”她说,“但我……克服不了。”
凌珑没有说话。温昕仰起头,用手背覆住眼睛。
眼前黑暗一片中,她慢慢地说:“如果我接受他的……帮助。”
任何形式的,任何方面的,“帮助”。
“那么,”凌珑将她的话接下去,“也许,你一辈子心里都难以和自己和解。”
温昕没有回答。
她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烦?”
凌珑大约在电话彼端摇了摇头。
好友低声道:“叔叔阿姨那个样子,大概给你的影响太深了。矫枉过正,也不能怪你。”
凌珑的声音有些凝重,温昕自己笑出来:“这就是所谓原生家庭的影响么?”
她说完这句话,不欲对此多谈,自己摆了摆手。
“总之,谢谢你了,凌珑。把这些话理清楚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
凌珑说:“谢我做什么?你趁早和顾世鋆说明白才是。有时候冷战闹着闹着,就不可挽回了。”
温昕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的。”她说,“我会和他道歉,我也会和他说清楚。凌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