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帝突然停了下来,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没人知道皇上忽然停下是为何。
栾哲哲可怕的直觉再次上线,他、他这往她们这边看!
哪怕知道不可能是看自己,毕竟原主没一点儿存在感,她都觉得元成帝压根不记得自己后宫有个栾贵人,但栾哲哲还是很紧张,全身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绷紧。
褚铄目光逡巡一圈,眼底现出一丝茫然。
桂花香和一屋子女人身上的各种香粉味早就糅杂一起,他分辨不出到底哪里传来的桂花香。
再仔细闻,桂花香又变得十分不明显。
他眉头轻轻动了下,只迟疑片刻,便没再停留,转头,抬脚朝上首走去。
整个宴会厅,所有人都规规矩矩跪下行礼,是以没人看到刚刚褚铄神色的变化,除了一直盯着他的太后。
眼见他在停顿一瞬后,脸上寒意消减,眉眼间更是带了几分许久未见的松弛,太后蹙眉朝他刚刚驻足的方向看去。
是几个位份低的妃嫔。
难不成,铄儿打算宠幸后妃了?
一片小心谨慎揣测他到底怎么浑身寒意这么沉的心声中,听到这声【难不成,铄儿打算宠幸后妃了】,褚铄刚被桂花香冲淡些许的寒意,再次拔地而起。
甚至,他眼神比刚刚踏进殿时,更沉了几分。
母后还是这么关心他后宫事宜。
想到一些往事,他眼底泛上些许冷嘲。
【皇上刚刚在看谁?那边是几个低位妃嫔的坐席,哪个小贱人背着我勾引皇上?别让我知道,让我知道,先揭了她的皮!】
林贵妃嚣张狂悖的心声蓦然炸响,褚铄冷沉的眉眼立时涌上浓浓的厌恶。
他看都没看跪在太后身旁的林贵妃一眼,只冲太后行了个礼:“儿臣参见母后,恭祝母后千秋。”
眼看着皇上面色又这般难看,太后心里有些不悦,这是不想看到她么?来这么晚就罢了,来了还黑着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旁人怎么看她?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儿子!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他!一点儿都不听她的话!哪有她这么憋屈的太后!
听着太后心里无情的怨恨,褚铄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白眼狼?
若是六岁前,他或许还会认为母后是对的,但六岁那年鬼门关走一遭,死里逃生后,破天荒有了读心术能听人心中所想的他,不再这么认为。
尚且六岁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这么多人心口不一,包括他一直敬爱依赖的母后。
想到幼年的事,褚铄面色又沉了几分,拘礼片刻,没等太后开口,径自站直给自己免了礼。
瞧他如此,太后心头更不悦了,但今儿到底是她的寿诞,当着这么多命妇,她也不好发作,只蹙眉心疼道:“皇上又清减了,朝政再忙,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的语气。
栾哲哲听着,眼底现出几分迷茫,刚刚还表情扭曲阴阳怪气,这会儿又慈祥和蔼,怎么感觉有点割裂?
是她刚刚看错了?想差了?
这种表面关心,心里却全是利用嫌弃,褚铄听了这么多年,从最初的茫然自我怀疑痛苦挣扎,到麻木,他已经习惯了。
“母后关心,”褚铄沉沉的嗓音,淡淡道:“儿臣谨记。”
见他油盐不进,太后心里叹了口气,今日这么多人,又是自己的好日子,太后到底还是没发作,她心疼地叹了口气:“皇上能记在心里最好,快入座罢。”
褚铄面无表情落座,冷声道:“都起来罢。”
话音刚落就听到舒嫔幸灾乐祸的心声:
【嘁,打扮得这么艳丽,特意穿了最接近正红色的嫣红不说,还故意跪得那么靠前,皇上不也没多看你一眼,以为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表妹,就与众不同?真是笑死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