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萱不语。
姜洵如何不知这是默认的姿态,他狠抿着唇,定定地盯着曲锦萱,一阵阵地冲动激着他去问她,是否当真分毫不在意。
理智回笼,小半晌后,压下乱蹿的焦虑,姜洵似是而非地说道:“眼下大昌内忧外患俱存,朕并没有那些个心思……你亦无须感到负担。”
话毕他起了身,再望了长睫遮目,阖眼半半睡着了的小儿子,闷闷地说了声:“朕走了,你带霄哥儿去午憩罢。”
曲锦萱抱起姜明霄,恭敬地向姜洵福了个身:“恭送陛下。”
望着眉目如山的曲锦萱,姜洵捏实了拳,觉得自己再不走,也差不多要被憋死在这儿了。
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姜洵咬着牙槽,丧眉搭眼且步伐紊乱地离了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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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东华殿。
玉阶染淡影,月夜凉如水,凄冷的疏星光芒,照得殿宇屋脊都像盖了层影布似的。
素来稳如山顶苍松的身影,这会儿岺寂地立于殿前,不用看,苗钧水也知这位定是面沉如水,脸上尽是挥不去的阴霾与郁色。
他提着脚后跟靠近,小声问道:“陛下可是在为娘娘之事忧扰?”
姜洵未答,只徐徐叹了口气,悔自己操之过急,让她这便生了警惕,急着要跟他撇清干系,要推开他。
苗钧水仔细想了想,支招劝道:“陛下莫要总提那破镜重圆之事,与娘娘相处也自然些,娘娘便也没那么负担了。”
姜洵头痛地揉了揉额心:“朕并未提及此事。”
接连被拒,生怕惹她反感,他哪里还敢频繁提及?
苗钧水试探道:“不知陛下可愿听奴才几分愚见?”
闻言,姜洵侧身望他,扬了扬眉骨:“说罢。”
苗钧水便徐徐说道:“既陛下知自己先时操之过急,便将这事缓缓。况娘娘不是说了么,可让徐嬷嬷带着小殿下入宫来的。”
“不时让嬷嬷给带些女子的钗环首饰回去,虽您不明说是给娘娘,但娘娘见了,总会知晓的。”
“烈女怕缠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拼的不就是坚持二字么?”
“等娘娘心软了,您再加紧些攻势,慢慢测意慢慢加进,有些事儿,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说完上头这些,苗钧水复又请示道:“奴才还有一计,可慰陛下相思。”
得了姜洵眼神首肯,苗钧水嘿嘿笑道:“陛下不能去那别庄看娘娘,可偶遇总成?陛下不是本就安排了宫卫暗中保护娘娘么?对娘娘的行踪陛下了如指掌,不如……”
闻言,姜洵心念乍响,他向苗钧水投以惊讶的一瞥,展了展眉道:“苗钧水,你倒是个有大才的。”
“为陛下解忧,是奴才分内之事,担不得陛下夸。”苗钧水揣着手,呵呵笑道。
眉宇平复,姜洵心下掂缀一番后,迈着畅然轻快的步子,转身向殿内行去:“朕明日微服私访,你随侍。”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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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流云飞渡,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奉京城西一条纷攘的街中,神采焕发的姜洵满心舒展,他在旁边几头铺子中装模作样地转悠了几圈后,便佯作路过,朝斜对向某间还未来得及挂招牌的新铺子门口行去。
待到了对向那铺子门口,姜洵不经意地抬头暼去,却见得让自己两肺直炸的一幕。
那铺子一楼中,立着个郎君。
清俊修长,玉冠襕衫,赫然便是那戚蒙昭。
而他那好儿子,则正被戚蒙昭手中的拨浪鼓给逗得满面笑容。
姜洵脑中空白一瞬,继而气得泼天火气直冲额中穴。
他怎么给忘了,奉京还有个戚蒙昭在。
合着他把人给弄回奉京,反倒便宜了这戚蒙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