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陈忆北拦住。
“我没事的，我可以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陈忆北说着就把拉链拉到最顶端，羽绒服厚厚的衣领连着帽子将他半张脸都包裹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神气的宇航员，准备好去探索广阔的星际了。
只能看见他一双澄澈的眼睛，但苏怀南知道，他在笑，笑得特别特别真诚。
她不再推辞，重新把整张脸都缩进围巾里。
好暖和啊，真的好暖和。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一个小时前还烟火喧嚣的大街，此时已经只剩下橙色路灯，偶尔才有一辆车经过。宽广的十字路口，只有孤单的斑马线和守候的红绿灯。
苏怀南第一次走在这样深沉的午夜里，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家。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世界仿佛睡着了，心无比安定。
她一直仰头走着，痴迷地盯着橙色灯光下烟花散尽后的雾雾沉沉，仿佛走进了梦里，只顾微笑，完全克制不住。
“你知道吗，在没有流星的夜里，烟花就承载了世间特别多的美好愿望。”她渐渐低下头，“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陈忆北的声音很温柔，像在哄小孩子。
怀南失落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竟有些哽咽：“可惜今年没能成放烟花……”
陈忆北突然拉起她的手，奔跑起来。
“我们要去哪？”
“当然是去放烟花！”
河东区的主街道就这几条，今天除夕夜，一定还有烟花店没关门。陈忆北心中十分笃定，在跑过两个路口后，终于碰到了一个正在收摊的烟花老板，然后包揽了剩下的所有烟花。
陈忆北将目瞪口呆的苏怀南带到街心广场的正中央，四周的路灯仿佛预知了接下来将会上演的一切，在同一时刻全部熄灭，为烟花的绽放铺垫好了静谧的底色。
绚烂的火光，尽数倾洒人间。苏怀南第一次看到这么盛大的烟花全部都为自己绽放，她有一瞬间想要低下头，看看是不是穿错了谁的水晶鞋。
可这样美的烟火，她舍不得错过一秒。
于是，一直仰着头，认认真真地全部看进眼底。
一定，一定要记住这一刻。
陈忆北低下头看着怀南，温柔地笑了。
这个女孩，眼里终于又铺满了星星。
“明天我们去滑冰吧。”
“好。”
“像第一次那样，我牵着你滑。”
“好。”
“苏怀南，以后每年的烟花，我们都一起看。”
“好。”
2013年的除夕夜，他们一起约定——以后。
这一晚，苏怀南体会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温暖。
却没想过，有了温暖的对比，寒夜会更加刺骨。
而她又万分庆幸。
庆幸还体会过这样的温暖，这份温暖就像一汪源源不断的能量之泉，没有它，她就走不出那片冻土。
许多年后，苏怀南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一晚。盛大的烟花在寂静的夜幕中铺开，绚烂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像某种文艺电影中的画面一样，不遗余力地渲染。
然而那星火之下紧紧拥抱的两个人，似乎用尽了全力，仿佛在害怕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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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盛大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极致绽放。
然后，落入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