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花枝簇簇,春光明媚,郎君破天荒品了小娘子的糕点,小娘子递去杯盏,与他眉目传情,萧世子似乎很受用地撑额凝着她;也不知沈二郎说了句什么,沈娘子与萧世子便各自散了,直至宴毕,再无交谈。
而宴后,又有几点,是长安小娘子们私下热烈议论的:
“萧世子独独就吃了那沈家女的东西,后面再有人送东西去,他看也不看一眼。”
“萧世子多看了沈娘子好几回,似是对她很有兴趣。”
“毕竟自小熟悉,他待她往前就与众不同,往前不是还有人见过萧世子背她么……”
总而言之,因一个小娘子出尽了风头,萧家春宴留给小娘子们的回忆并不愉悦。
而“出尽风头”的小娘子,自个也不见得多么好受。
回到沈府后,沈蓁蓁心浮气躁,脑中一直浮现着萧衍那个轻佻、迷人的表情,耳朵里回响着他的问题——
“这茶,只独独备给我一人的?”
锦云替她解下发间珠翠,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用一个个白色绒布包了起来,放置在一个木匣子中,一边观察沈蓁蓁的情绪。
作为贴身婢女,锦云往前就看出了许多蛛丝马迹,但一直不知沈蓁蓁常盯着发呆的那封书信来自谁人,今日她总算瞧出了眉目,那信十有八九就是出自萧世子。
自家娘子如此貌美,虽家境没落,后背无依,但姓氏在此,又是几代士族高门熏陶出的教养,对她示好之人素来不在少数。
可在蒋州三载,即使再走投无路,她宁愿连夜摹画去卖,甚至卖自己的首饰,也未曾收过一份郎君们赠来的礼,未曾在那些礼上打过一丝主意。
及笄后还对婚事避讳不已,夫人与周家舅母提过几回让她相看当地郎君,也被她不着痕迹地扯开了话题。
她外祖周家原先是豪门,在当地与诸如谢家、张家等皆是世交,那些门楣皆是百年传承的江南望族,并未因改朝换代而没落,其根深蒂固,当下族人在朝中任职重臣的比比皆是。如若沈蓁蓁当真嫁去此流家族,也不一定就比在长安城嫁地差。
但……若是嫁隔壁府中的萧家世子,便两说了。
这萧世子出身勋贵名门,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檀郎,母亲是嘉城长公主,他是文帝亲外甥,是最高级别的皇亲了。还有,那萧家就在隔壁,回娘家就等同于根本没出嫁一样便利。
此外,自家娘子与萧世子自小熟识,对彼此的性格脾气知根知底,相处时可直接省去互相磨合的时期。
哪有比这更合适的亲事?
锦云满心替自家主子激荡,恨不得二人早日共结连理。
她问沈蓁蓁:“娘子看起来心事重重,可是因萧世子今日未接你的茶?”
被婢女察觉到隐蔽的心思,沈蓁蓁先是一怔,随即一想,如今已回了长安城,以后与萧衍私下交往免不得需要贴身信任的人从旁协助,实是没有再隐瞒锦云的必要。
她轻声:“你说,他今日那话的意思,是要我赠他独一份的东西么?”
锦云没听到萧衍的话,但实话实说:“世上还有人不喜欢自己得到的礼是独一无二的不成?”
沈蓁蓁轻轻地翘了下嘴角。
萧衍的情书那般情真意切,往前最不喜甜食的人今日也吃了她的糕点,还当众那般直白地凝着她……
他……哎呀,真是的。
昨日知晓沈霁今日回府,按沈婳说他次次都要去萧府,她今早五更不到就起床做糕点,不就是特意为他做的么?提供给他的客人,不也是因看在他的颜面上?
他如何就嫉妒上了。
沈蓁蓁双手拍了拍滚烫的脸颊,低低笑出了声。
他心眼儿可真小。
不过……她好像很喜欢、很享受他如此。
翌日清晨,曦光始照,萧府北侧小门被人敲响。
门房接过一个精美食盒,踩着小径上零落的粉色白色花瓣,带着对方留下的话,前往萧世子所在的“朝云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