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涨红了脸。
谢穆来这一招偷梁换柱,沈蓁蓁心里当然怕会连累到自己,但好友已经如此开口,她自然就言不由衷地道:“穆穆说的哪里话,我怎会去告发你?我只会帮你隐瞒身份啊。”
谢穆挺直腰,手从沈蓁蓁手中抽出,转而去捉她手腕,正儿八经地作出一副郎君姿态,认真道:“在我恢复真实身份之前,蓁蓁无论何时都唤我‘三郎’。”
沈蓁蓁郑重应是。
谢穆再道:“还得麻烦蓁蓁帮我画个几件别致的衣裳了。”
沈蓁蓁心中感动,又要有泪意夺眶而出。
谢穆何等聪慧,在蒋州时就知她生活窘迫,以羡慕她的画功为由,央求她帮她设计过几回衣裳。
虽大梁国破,改朝换代后,居于南国的谢氏不比关中士族这样的新贵豪气,但谢家家族底蕴深厚,何愁找不到绣娘做称心如意的衣裳?且那谢太爷当初娶妻时,妻子的婚服便是他亲自动手设计出来的,在蒋州一度被传为佳话,谢氏子弟才华横溢又大体清高,一不可能不会设计,二又岂会真在意穿个什么新鲜样式?
谢穆这么做,借此给她大笔报酬,是在体体面面地关照她。
沈蓁蓁不想在人前哭出来,让来往行人看自己的笑话,也不想在好友跟前失了身份,轻轻地“嗯”了声。
她极快地恢复状态,向好友眨了眨美眸,打趣道:“我一定给三郎你做几套能迷倒全长安小娘子的衣裳。”
谢穆清冷的脸上神色一僵,还不等她说话,沈蓁蓁就笑开怀,拉她同去自己的牛车了。
花颜月貌、袅袅婷婷的小娘子,与风采卓越的郎君携手同行,郎才女貌,美景如斯,看得码头边不知多少人心生嫉妒。
送谢穆去了谢宅,回了“静月轩”,沈蓁蓁刚刚叫锦云将谢穆给的做衣裳用的钱财收好,一回头,就见沈霏霏气鼓鼓地冲了进门。
沈霏霏将手中空篮子往桌上一搁,鼓起小脸道:“姐,我没完成你交代的任务,隔壁的客人把船全划走了,我水又泅得不好,没法帮你摘芙蕖。”
沈蓁蓁心情愉悦,没摘到花也不计较,反而揉了揉沈霏霏的脸,宽慰沈霏霏道:“今日不能摘,明日再去就是了啊,那船总有空闲的时候。”
“才不是呢!”沈霏霏反驳道:“我已经问过人了,她们人多,都轮流着用,日日往返在萧府与‘碧溪潭’之间,那些船根本就不会空,就连日头正晒的时候船也停在那泉潭边,等她们在潭子里玩好了才划回来。那些娘子们也太气人了!”
“清湖”上的小船本是她祖父制给沈家几位小辈游湖玩乐用的,但因萧家也同沈家一样,府邸的后门就连着“清湖”,沈太爷见萧家子女也喜爱划船出游,回头就又多制作了几艘,给两家小辈们共用。
萧家有女,但数量不多,没到能将所有船只全用完的地步。
沈蓁蓁悠哉悠哉摇着扇的手一顿,问沈霏霏:“娘子们?有多少人?”
沈霏霏对那些人有成见,说话还是气呼呼的:“十几个呢!都是兰陵那边来的,萧家的表姐妹们,都来一个多月了也不见走。现在还鸠占鹊巢!”
敏锐如沈蓁蓁,心腔一颤,脑中立时就出现了几句话——
“表姐妹们?”
“来一个多月了?”
“她们来长安做什么?”
忐忑与不解交织中,沈蓁蓁下定决心道:“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