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玥追着萧衍走,萧衍避之不及地躲了一步,也并未给和颜悦色,李惜玥厚着脸皮去堵他的路,最终萧衍却找上了沈蓁蓁,而后携着沈蓁蓁离了宴席,徒留李惜玥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怅然若失。
——别看小娘子们表面看起来是聚在一起三三两两闲着自己的话,实则不知多少双眼睛余光偷偷瞄着,耳朵拉长了听着,这些热闹,她们皆瞧得一清二楚。
看着李惜玥的背影,先前就觉得萧衍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的安平县主讥笑一声,讽刺巴结过李惜玥的郑三娘:“郑娘子所说萧世子特殊对待着人,到底是对待的谁啊?”
另一人附和:“这还不够明显的么。”
二人话毕,几女了然地互相对视一眼,嗤嗤笑起来。
她们在长安城土生土长,早见惯了萧世子对人不假辞色,若说他对哪位小娘子态度稍微好一点,约莫就是那常跟着沈二郎出没的沈家女了,往前还有人见着萧世子亲自背着沈娘子走呢。
这也并不如何奇怪,谁都知道沈二郎是萧世子珍之重之的至交之一,萧世子就算看在他好友的面上,也会对沈家女稍微温和些,只不过这沈娘子过去几年没有出现在人前,听闻是出了长安城,她们渐渐淡忘了她,也淡忘了萧世子与她的交情罢了。
沈蓁蓁虽貌美却十分低调,今日一直挡着脸、垂着眼静静坐着,入席前还贴心地给每个小娘子送来一个驱蚊香包,香包的做工精细不说,其上花色栩栩如生、每个人的花色皆不相同,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绣出来的。
有对比便有差别,比起自视甚高的李惜玥,众人对她的观感要好得多。
看了一场好戏,早就见不得李惜玥作风的几人私下嘀咕:“瞧瞧近些日子以来,那位原来清高自傲、不屑于参与我们活动的县主都办了多少宴了啊?尚未及笄就这般高调了。“
“哼,回回她都拿萧世子来的事炫耀,可萧世子哪回不是跟今日一样,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么,又不是多么重视那宴。”
“真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年轻了呢。”
这时,有一位对政治敏感的小娘子插话道:“不过我听说,圣人有意要安国公府与宸王府结亲的,毕竟……额,反正就是那意思。”
说话的是李氏女,是有别于当下李姓皇家的另一个李氏,多个族人占着朝堂中的重要位置,可见此观点也并非无中生有,诸女将信将疑地嘀咕了一阵。
面红耳赤的诚玉公主李灵回到小娘子中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李氏女的话,她垂首疑惑:萧表哥素来自信潇洒,当真会在终身大事上屈服于父皇之意么?
时值初夏,璃悦山庄背依山,傍一清湛大湖,夜晚静谧,大有“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的意境。
从宴厅出来后,沈蓁蓁跟着萧衍的脚步一路朝东走,然足足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萧衍停下,她只得朝前方十来步远的地方高声问:“青辰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她实在摸不透这位郎君的心思,叫她出来给他抹药她尚且能理解,毕竟他乃是因她才受的伤,可也没有走这么久还不停下,反而越走越偏僻的道理。
负着手的萧衍被她喊停步,转身看她。
月色清丽,夜风凉吹,小娘子手提一盏灯,轻纱裙摆与披帛随风飞舞起,暖黄灯光照脸,可依稀见到几缕乱了的发丝拂在红唇边,应是走的急了些,胸脯幅度有些大地正起伏。
萧衍眸光晃了下,旋即嫌弃地道:“你又走不动了?这么多年你就没点进步。”
走路,准确说一切要体力的活动,向来就是她的短板,萧衍又不是不知,她吃苦耐劳地坚持随他走了这么久,当下脚底板正泛酸,他还说风凉话,沈蓁蓁觉得这人就是在故意折腾她,报她使他受伤的仇。
就着黑夜他隔得远看不见她,沈蓁蓁朝萧衍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我要这种进步做什么?”
萧衍明显一顿。
三年没见,再出现时,这小姑娘不止浑身模样大变,性子温和许多,连说话的声儿也不同,细声细气不少,自然也虚伪不少。他还以为是彻底丢了往前脾气,可她方才这话,除了嗓子真比往前娇软,语气不还是与以往的一般无二么。
还有,她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在人跟前儿,她倒是肯露出真面目不装模作样了,却是又开始挑衅他了。
萧衍被气笑,礼尚往来地朝沈蓁蓁威胁:“这山上向来有野兽出没,你确定不走快些?”
话音甫落,就见那才喊累的小娘子提起裙摆,撒开脚丫子朝他跑来。
萧衍得意扬眉:这人光长岁数,不长胆子,竟还是那般不禁吓。
沈蓁蓁跑到萧衍身旁就反应过来自个上了当,被萧衍吓地昏了头,如今这般岁数了,还不顾形象地乱跑一气。她气到看也不看萧衍,锦扇连连拍着胸脯,努力平复气息。
经过萧衍几次当众暧昧地调戏她,沈蓁蓁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郎君即使心里对她存男女心思,嘴脸却也还是往前那副——爱捉弄人,看人窘迫他便开心,甚至如今还多了个缺点:轻佻。
往前她的顾虑就是对的,这人浑身都是缺点,若非长得出众、家世显赫,她才不愿与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