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榜来梁府的人泛起了嘀咕,这治不好还行大夫赔条命的?心里纷纷生起些惧意,到此的人不乏招摇撞骗的,或是确实来凑点吃喝的,真材实料的也有,可连整个宜庆郡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疾病,他们极大可能也不能治。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确实不是传说中可称神医的医者。
见到梁公子一副要宰了老翁的作态,一些人不禁萌生起退缩之意,俨然把梁府看作不讲理的恶鬼。
他们倒是忘了前两批和刚送走的第一个中年人不也没事么,怪就怪白发老翁摆谱摆得太大,给梁府的人带来过高的期望,结果翻身就遭落入深渊,那给梁府的人造成的心理落差太大了,何况瞧着老爹因为老翁的符水呼吸变浅两分,可不就急了。
梁公子梁雪青年轻气盛没按捺得住,所幸管事稳重拦住了自家冲动的大少爷,再如何生气要教训别人,也不能当着十几双眼睛的面做,何况老翁的立场跟这些人其实差不离。
白发老翁灰溜溜地逃走,从矫健的脚步来看,哪里有半分之前的老态龙钟之相,真是够唬人的神棍。
梁府大管事眼神深沉地注过老翁的背影,拍拍大少爷的肩,让他稍安勿躁。
梁雪青果然冷静许多。
而在会客厅吵吵闹闹的期间,无人发现角落少了两个人。
谢亦朝和舒清晏钻进了通往病人卧室的走廊,光线有些暗,又由于走得静悄悄,有那么几分做贼的感觉,他们逐渐经过转角。
迎面走来一位娇美芊质的女子,女子正端着一盆污水,发现前方陡然冒出的两位陌生男子骇了大跳,那盆子顷刻间掉落地面,泼下一大片的水,溅湿了姑娘的裙裾,也令正在行走的谢亦朝停住脚步。
眼看对方惊慌地张嘴,谢亦朝打断女子即将冲破口的尖叫:“我们是来看令府主人的病的。”
“啊—啊?”女子后退几步,华美层叠如薄雾的裙裾流转,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体态。
谢亦朝凌冽的眼眸望向她:“请给我们带路。”
女子面容呆了瞬:“是。”然后折身为他们引路。
谢亦朝回头看向舒清晏,见人跟着自己才追上前面的陌生女子,同时在路途中询问道:“你是梁府的小姐?”
“是。”女子解释道,“我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名梁嫣,梁雪青是我的哥哥。”
谢亦朝望其穿着气度,跟丫鬟绝对搭不上边,只是见对方端着一盆污水,猜测以为是庶小姐,结果是嫡亲小姐。
他也不纠结这个疑惑,继续询问道:“令尊病了多久?”
“一个月。”梁嫣。
谢亦朝:“昏迷了一个月?”
“对。”
谢亦朝止步,到达卧室。
梁嫣纤眉微蹙,惹人怜惜,她感觉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本来是要把擦拭过父亲的清水倒掉,怎么就回来了?不过瞧到熟悉的房门,她下意识地推开进去侍奉家人。
“这是第三位?”屋子里还有位美妇人,对方许是经过白发老翁的折腾,神态里显出些疲惫,一双风韵犹存的秋目悠悠朝谢亦朝二人睇来。
注意到他们年轻的面容,立时脸色僵硬,好歹维持着大家贵妇的体面,牵扯起嘴角勉强做出微笑,什么也没说。
“娘……”梁嫣犹疑着是否该说出自己之前经历的不正常之处,但她讲出来又能如何?会用如此诡谲手段的来者,岂是她和娘两位弱女子能对付的,贝齿轻咬娇唇,强自做出镇定的模样,“是第三位揭榜的大夫。”
“你们过来诊脉吧。”美妇人让出位置。
谢亦朝若无其事地路过身体打颤的梁嫣,朝美妇人礼貌地行了礼,才搭上卧病在床的梁老爷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