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飞溅,郭睿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原本这一趟我不该来,南顺同西戎打成什么模样,同苍月都没有关系,既然殿下愿意同西戎交好,我途径此处,还是有必要提醒单于一声,这一仗打赢了吗?还要继续吗?还要攻下西关?
——我来西关自然是东宫有事,至于旁的,单于问了恐怕也不好……我能安全出入单于这里,为何不能安全绕道南顺军中?我出入西戎有凭借,出入南顺就无凭借?单产是不是太小看殿下了,同西戎相比,南顺才是苍月睦邻,西戎不是……
——你们单于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要是留下才是自取其辱,今日之事,苍月都会记得……你们各怀鬼胎,我无论劫持哪一边,都有另一边想趁机致对方于死地,我都会跟着送命,与其如此,不如劫持两个人,你们更应当放心,我谁都不杀,我只想安稳离开……
宋卿源眼中黯沉跌至深渊深处。
她要小心谨慎成什么模样,才能在西戎军中步步为营。
又被逼成了什么模样,才能费尽心思,在西戎军中虚与委蛇。
她哪来的底气!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分明胆小到见到老鼠和刀剑都会打颤的性子……
宋卿源眼底猩红。
——我实在好奇,南顺和西戎正在交战,岑清大人是怎么绕过西关重重守军,到我西戎军营中来的?
——岑清,你好像不知道,昨日西关的细作告诉我,曾经看到你的人出入过西关官邸?
——你知道我昨日为什么没杀你吗?
——等我收拾完西关,会先让人好好“照顾”你,再剥了你的皮……
宋卿源攥紧缰绳,指尖因为攥紧而“咯咯”作响着,语气却平静而清冷,“还有吗?”
郭睿摇头,“没有了。”
宋卿源握紧缰绳,一声不吭打马扬鞭而去。
郭睿微怔,既而有些懵,应当不是错觉。
陛下动怒了……
许娇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仿佛从月前出西关起,尤其是去西戎大营起,她近乎没有一日睡安稳过。每次都是阖眸不久就会醒,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着,周遭的境况瞬息万变,她也要随时做判断。
郭睿的生死,跟着她一道入西戎军营的暗卫生死,仓恒几千守军将士的生死,还有身后西关百姓的生死,都系于她一人身上。
她不敢大意,也没有底气大意。
宋卿源身侧的禁军安稳将她送回西关,她在傅乔府中倒头就睡。
岑女士,傅乔和小蚕豆早就离开西关去到鹤城了,眼下,抱抱龙来了西关,还有凶悍吓人的蓬头狮子狗。
看着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她仿佛心中那根紧绷了月余的弦忽然松懈了下来,大监来看了她几次,都见她窝在被窝里没有醒。
大监既庆幸又感慨,一面叹着气,一面摇了摇头,真敢这么义无反顾,直接就往西戎大营中去的人,别说女子,男子都找不出几个……
整整十余日啊!
在西关守军毫无退路的这十余日里,整个西戎大营一丝动静都没有,仓恒的守军终于在拂晓黎明,敌方大军压境时,盼到了鹤城驰援……
这十余日于西关来说有多重要!
都压在相爷肩上!
大监忍不住鼻尖一酸。
只有当初在西关城的人,才知晓西关曾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又在边关将士的奋勇厮杀和舍身取义中,避免了铁骑□□,在黑风沙后重新迎来了塞外阳光……
见到一道回来的葫芦,还有仅剩的四五个重伤的暗卫,大监都不敢想象他们在西戎军中,还有最后这一路的逃亡路上,究竟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
但听完葡萄的描述,大监只觉一颗心都好几次要跃出胸膛。
但所幸,到最后,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