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没吩咐用了膳之后怎么安排阿木尔,许嬷嬷想了一下,就放她在眼皮子底下,由着她帮忙递砖铺楼下的小路。
康宁午睡醒来站楼上看了片刻,在许嬷嬷来问是不是想收阿木尔当婢女时,康宁摆手,“府里的人够用,不添主子就不用再添下人。就先这么着,阿木尔要是来了,嬷嬷你就带她给你搭把手干个活,管她一顿饭。先观察着,顺便教教中原话,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再说。”
许嬷嬷听到不添主子就不添下人这句话,下意识地看向公主的小腹,一想不对,月事过去的还不到半个月,就是有了也发现不了。可见是公主随口一说。
哎,白激动一场。
九月十五,赶集日,山里的牧民下山交换东西,顺便去额古涅河撒网捕鱼。这次康宁没再去店铺坐镇,她骑着红豆,带上了二十个侍卫也跟了过去。
额古涅河水面宽广,撒网的人直接拖了靴子和袍子下了水,康宁没想到还有这操作,避之不及,猛不丁地看了个正着。但同行的姑娘、妇人都处之不惊,全副心神探头看男人撒网,康宁也不好像个异类匆匆避开,只好顶着侍卫们炽热的视线,硬着头皮看向水里。
她想如果这是常态,那她总是要适应的,鞑靼这么多人,她不可能要求本土的人改变生活习惯来迁就她。
“满喽,拉网!”河里人打个号子,岸上拽着绳子的人使劲往上扯,一个个肌肉紧绷。康宁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他们的臂膀,肌肉愤起,膀大腰圆,手指粗大,看着壮实,但不及塔拉的体型流畅养眼。
塔拉也有肌肉,撑在床上的时候他的臂膀鼓起弧形线条,捏着很有韧劲,他太猛的时候她就捏着他的大臂膀稳定身子,免得头撞上床柱。
河里的男人站在浅水河岸,汗巾子飘在水面,汗巾子上方是鼓起的肚子。为什么马背上的男人也会像大康的文官一样有臃肿的腰身?康宁撇过眼,不再有兴趣看撒网捕鱼的。
“公主,接下来您要去哪儿?”跟随的侍卫见公主要往驻地外面跑,忙问。
“本宫去看看牧草,你们不用跟着,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康宁调转马头,对侍卫说:“等鞑靼人捞完鱼了,你们同他们借渔网一用,也撒几网鱼回去腌着冬天吃。”
“是。”
牧草已经晒干了,康宁下马翻看了一下,觉得可以往回运了,她招来监工,用鞑靼语问:“往年你们是什么时候把牧草往回运?”
“大军回来路过的时候,每匹马和骆驼身上各驼六捆,一趟就给运回去了。”
“如果大军回来时已经下雪了呢?”康宁追问。
“这……可汗会提前回来的。”怕康宁要让他们往回运,监工还补充说:“即使下雪了也没事,不到三月中不会化雪,扯草喂牲畜的时候把雪抖掉就行了。”
这种喂养方式也太糙了吧,在大康,就是一头羊羔也是极为重要的家产,牲畜的草料不仅要保持干爽,偶尔还要给牲畜加个餐,喂些豆萁米糠之类的。
“过个冬,你们的牲畜要瘦不少吧?”康宁打趣道。
“这也没办法,人都要瘦不少,何况牲畜。”监工没听出打趣,他颇为忧愁地叹气:“鞑靼是比不了大康的,在您来之前,我们从没听说过还有暖炕这东西。”
康宁瞟了他一眼,低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只要可汗愿意,总有一日,鞑靼所有的牧民都能住上带暖炕的屋子。”
“可汗……”他不说话了,他不知道可汗愿不愿意,也不敢在中原公主面前胡说八道。
鞑靼人不愿意费力把牧草一趟趟往驻地运,康宁也腾不出来人来帮忙,只好由着他们的意,等可汗回来的时候顺带给捎回去。
她可算是明白鞑靼为何能如此落败了,可能是居住不定,他们的归属感是面向整个漠北的,住不儿罕山也是住,住山林里照样过,生活在路上也习惯了,他们很能将就。没有很强烈的建设情怀,像她这么大规模的建房,砖窑又掌控在鞑靼人手里,但就没有要来偷师学艺自己建房的。这要是在大康,不少人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拜师当学徒学手艺。
只要吃得饱,没人攻打骚扰他们,他们能一直维持着这个生活模式。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没见过外面的优渥生活,不然会眼红,会含酸,会心生占有掠夺之心。鞑靼可汗不知道是个什么性情的人物,如果他不愿意,康宁打算跟塔拉做交易,给巴彦部落的牧民建房,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和她带来的人不能太扎眼了。
正好能用上学会砌墙盖房的侍卫们,都忙起来,累着了就没心思琢磨歪心眼了。
第36章想家了
草原上的冬天来的突然而迅猛,短短二十天的时间,气温骤降,青草枯黄,连绵的不儿罕山由青色的短发茬换成了昏黄色的帽子,顶峰隐入青黑的云层里,透露着一种压抑沉重的气息。
十月初,不儿罕山迎来了“先锋”部队,他们是王室的奴仆随从,牵了背了行李的骆驼先回来驻扎王帐,以及王室众人换下来的夏秋季衣袍和用品。
又隔了十二天,一辆四牛并行拉着的色彩绚丽马车于额古涅河畔闯入了留守在冬牧场的牧民眼中。
“可汗回来了!”
“可汗回来了!”鞑靼人振声欢呼,小孩跑跳着四处转达:“我们的王回来了!队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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