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荞荞抹了眼泪,点头道:“是的,婶子,这是小华,这几天真是给你家添麻烦了。”
秦羽一听这话,就知道周爱莲是迫于无奈留下荞荞住几天的,忙开口道:“大姐,我们是来接荞荞的,感谢您一家人善心,留这孩子住了几天,不然等我们从京市里赶过来,这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了一斤糖果、一斤核桃酥和两瓶苹果罐头来,这是在等火车的时候,她托庆元去忙的。
就是想着,到郭家来接人的时候,不好空着手上门。
周爱莲见这女同志这么客气,脸上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道:“大妹子,你太客气了,荞荞和我家儿子是同学,说是遇到了难事,在我家借住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羽坚持道:“多亏了您一家帮忙,我们得了消息,立即就赶来了,匆匆忙忙的,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就这么上门来了,您不要嫌弃才好。”
来回推了几次,周爱莲到底收了下来,却是坚持要留秦羽几人在家里吃晚饭。
给几人下了面条,炒了两个菜,秦羽带着女儿和荞荞几人走的时候,一再地感谢周爱莲,并表示等处理好荞荞的事,再来拜访。
晚上,秦羽带着人在县里的旅馆定了两个房间,徐庆元和刘鸿宇一间,她们个女同志一间。
一路上,荞荞一直紧紧地握着小华的手,等进了房间,人才像是松弛了一点。
小华这才问道:“荞荞,怎么回事啊?你爸妈怎么忽然要把你嫁人?”
荞荞望着洁净的旅馆,柔软得不像样子的被褥,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怔怔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家里来了人,是隔壁村钱村长家的婆娘,带了四样礼来,我就猜到是为了她儿子来的。”
她一提钱村长,许小华就想到那家的傻儿子来,好像是自幼烧坏了脑子,连钱都不认得,小时候小孩子们经常戏耍他,就是长大些,有那不怀好意的,也经常逗他说些无聊的话,什么你妈妈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你姐姐胸口有没有痣这种,每回他傻里傻气的,逗得那些村汉哄堂大笑,许小华却觉得瘆人得很。
许小华一想到,牛大花和李永福要把荞荞嫁给这样的人,都不觉头皮发麻,抱着荞荞道:“荞荞,对不起,我应该一早就想到的,我应该早点来接你,对不起,对不起荞荞……”
李荞荞想到险些遭遇的命运,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一边摇头道:“不,小华,和你没关系,是我爸妈不做人,幸好你之前给我留了几块钱,我还有勇气出来坐车逃跑。”如果不是手里头有几块钱,她怕是也没有勇气离开许家村。
毕竟真离了家,吃喝都要钱,她一个半大的姑娘,难道去乞讨吗?夜里住哪里也是问题。
正是因为手里还有几块钱,她知道自己可以在外面撑几天,拖延拖延,想想办法。
“小华,我本来准备到了镇上,就给你发电报的,没想到遇到了郭明超,他说,是你拍了电报给他,让他来找我的。”她到现在还记得,郭明超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那一刻的感觉,就像在黑蒙蒙的夜里,抓住了一丝亮光一样。
顿了一下,李荞荞又道:“他说你会来找我,小华,我相信你一定会来。”说是这样说,但是这两天里,她也想过无数次,万一小华父母不同意小华回来怎么办?万一小华没收到电报怎么办?
她甚至想着,如果自己真被牛大花和李永福抓回家去了,她宁愿一把老鼠药,陪着他们一起没了算了。
现在,摸着床上干净、柔软的被褥,她知道这些都不会发生了,小华来了。
秦羽递了手帕给俩个姑娘,温声道:“荞荞,我们这次来,是接你走的,就是现在户籍管理的严格,得把你的户籍从家里迁走,可能还要回去拿些证明材料到公安局去办理。”李荞荞去京市,肯定得重新读书,或去工作,无论那样,她都不能当盲流。
所以,户籍是必须要一起迁走的,还需要村里开的证明材料。
李荞荞愣了一下,“还要回去吗?”继而低头道:“如果我回去了,她们不会再放我走的。”
秦羽也想到这个问题,“钱家那边出了多少彩礼?”她想着,不行的话,就付了这笔彩礼,左右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李荞荞摇头,“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当我面说彩礼的事,只是说要请我去钱家教那个傻子认字。”
她当天挖了一筐子野菜回去后,立即挑了两身衣服,装在了背篓里,就佯装出去捡柴火,从村里跑了出来。
今天已经是钱家说好的,来接她过门的日子了,牛大花和李永福交不出人来,钱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了想又道:“婶子,如果牛大花和李永福知道你愿意帮我,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所以一分钱都不能给他们,不然她们尝到了甜头,肯定会无休止地提要求。”李荞荞都能想到,俩人肯定从要钱到要工作,最后还可能要房子。
所以这个口,不能开。
许小华也想到了这一点,和妈妈道:“妈,迁户籍的事,我和荞荞都不能出面,就怕李永福和钱村长他们,存了心要守株待兔逮荞荞,那我们这么几个人回去,肯定是没法再把荞荞带出来的。”李永福还好,就是钱村长,在农村里,也算个土皇帝了,他要是招呼大家帮个忙逮逃跑的媳妇,村里人肯定会帮忙。
秦羽皱眉道:“你们说的对,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再找庆元他们商量下。”她在农村里支教过,知道即便是建国十多年了,有些地方的宗族势力还是很庞大,更别说荞荞是李永福的亲生女儿,人家要是不同意,她们压根带不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