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牛仔喇叭裤,红底黑花衬衫,扣子只扣了三颗,敞开衣领,像个小流氓。”
“走路有点往前倾,右脚总像是被烂泥粘住一样,怪怪的。”
“脸吗?没看清。我当时多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就像是有毒一样挖过来,吓得我不敢再看。”
“是,我也不敢看,那人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哪里敢多看。”
“我倒是认真看过一眼,其实眉眼长得还不错的,浓眉大眼,很精神。就是那打扮花里胡哨的,蛮嫌人。哦,对了,他嘴唇右上边,好像长了燎泡。”
……
这一回,面对拥挤的人群,听着叽叽喳喳的话语,季昭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与惊恐,反而和赵向晚一样,安静地倾听着一切。
听完众人的描述之后,季昭沉吟片刻,笔走如飞,不过二十分钟,一个痞里痞气的男人便跃然纸上。
就连大一学过一年美术的建筑学专业学生顾之光都惊掉了下巴:“这,这也太出神了吧?”他盯着这幅素描看了半天,望着赵向晚,“你确认,他只是个普通的画像师?”
赵向晚微笑不语。
天才画家,超写实派开创者,季昭来市局当一名画像师,完全是牛刀小试。
【我画得像不像?】
季昭看着赵向晚,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着雀跃的光。
有了读心术之后,赵向晚与人对话通常会听到两道不同的声音,人们“心口不一”,这让赵向晚有些不适。
季昭不同,他的内心世界在赵向晚眼里有画面,纯洁而简单;他有语言障碍,那道少年青涩声线只有赵向晚听得到。
这份单纯真实让赵向晚感觉自在轻松,迎上季昭的目光,赵向晚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向晚的笑容虽浅,却给了季昭莫大的鼓励。那雪白世界里,金色阳光洒下来,星星点点的小草从雪地冒出来,渐渐汇聚成一片草地。
“啾啾啾——”云雀从树枝上蹦跳而下,站在草地中央开始鸣叫。
春天,来了。
赵向晚看到他内心世界的变化,浓浓的成就感涌上来——自己的笑容与肯定,就是季昭内心世界的阳光。
顾之光的目光从赵向晚脸上移到季昭脸上,嘀咕了一句:“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吗?小小一个画像师,哼。”
虽说顾之光不服气季昭能得到赵向晚的笑脸,但季昭的存在的确加快了案件的侦破。
湛晓兰1988年4月来到星市,第一站便是在吉祥饭馆当服务员,不过事隔三年多,虽然吉祥饭馆还在,但老板几经易手,唯一记得湛晓兰的只有原来的洗碗工、现在的掌勺大厨。
画像出来之前,大厨连连摆手:“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当时我也和湛晓兰一样,刚来城里打工,在饭馆洗碗,就是个天天窝在厨房里的小杂工,哪里注意得到饭馆里有谁来吃过饭、是不是有人追求过她?”
画像出来之后,大厨瞪圆了眼睛:“是这个人吗?我好像见过。开一辆黄色面包车,经常吆五喝六地来饭馆吃饭,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还敢开车回去,当时饭馆老板娘背后骂过他,说他迟早会害死别人。”
黄毅没想到这么顺利,追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大厨:“只知道别人都喊他阿锋,但具体叫什么……哦,对了,他和饭馆当时的老板娘汪贵玲关系不错,你们要是能找到她,应该就能找到阿锋。”
汪贵玲开过餐饮,在工商部门登记信息齐全,很快就被警方找到。有了汪贵这条线,公安系统很快锁定人称“阿锋”的熊成锋。
两天之后,熊成锋被抓获。
可是,这人嘴很硬,什么也不肯说。
贾俊楠心忧湛晓兰的下落,顾不得毕业设计,蹲在派出所等结果。
湛萍与匆忙赶来的哥嫂一起,焦急地等待消息。
与湛晓兰有关的四个人,因为共同的目标,每天都会碰头,渐渐相互了解。湛晓兰的父母对贾俊楠印象不错,就连一开始执反对态度的湛萍也大有改观。
只是……再喜欢贾俊楠又怎样呢?现在连湛晓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赵向晚周一学校课多,等到下课后赶到派出所审讯室,已经是晚上七点。
姚国诚与黄毅已经审了熊成锋一整天,两人胡子拉碴,眼睛泛红,神情憔悴,看得出来精神压力很大。一见到赵向晚,黄毅便将手中笔录本交给她,让出位置,示意她坐下。
姚国诚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以手揉额:“五月十五日,星期五,下午五点半到六点,你在哪里?”
熊成锋低头不语,长长的刘海耷拉下来,将眉眼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