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烛给小孩一巴掌,没使劲儿。
小孩湿漉漉的头发,像晃动蘑菇盖,抖了一下,雨水珠子哗啦啦。
谢明烛被打惯了,在他看来,这点力气连扇动蝴蝶都不算,怎么可能打疼一个人。
本我即世界,人总习惯用自己的感受同等别人感受。
谢明烛皮糙肉厚,感觉不到疼痛,可漂亮小孩疼。
风餐露宿,淋了雨。
漂亮小孩小蘑菇离了根似的,举着伞摇摇晃晃,等谢明烛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漂亮小孩已经烧糊涂了。
他的糊涂是清醒。
漂亮小孩歪在谢明烛肩膀上,肩夹依靠挤着太阳花伞。
还奶生生,喘着滚烫的热气承诺。
“普济违法了,我要去举报他们。”
谢明烛不懂什么违法不违法,他骨子里没这个意识,穷得要死的他,捏着卖命挣来的钱,拿手臂摸眼角的泪。
钱太值钱了。
为了这点钱,搭上了一个人的命,也差点搭上他自己。
想起这些钱,就想起那么多矜矜业业的日子,生而为人、活得像狗,就想起自己捂着耳朵,努力成为被人磋磨的机器人。
谢明烛不能说爱钱。
他连自己都不爱。
穷人都没有资格谈爱。
但他还是抱着漂亮小孩去了医院。
头一次来医院,他甚至不会挂急诊,浑身脏兮兮,被人当成乞丐。
他微薄和少年仅存的自尊心都没有了。
可他还记得漂亮小孩说他要去举报普济。
他像只狼狈的野狗,看着漂亮小孩被推进急救室。
很快,就有称小孩家人的人赶来。
谢明烛没跟他们见面,他是狼狈的野狗,灰溜溜来、夹着尾巴走。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漂亮小孩,你欠我的520元拿什么还?
奇迹般的遇见,经由岁月磨砺,让谢明烛产生了很多想法。
比如。
如果再见到他,一定对他温柔一点。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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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桐不早不晚,早一分钟他都会心疼。
答辩结束后,伊未寝给他发了展会流程,点出了几个不错的样品。
还说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搞到手。
白桐跟着发笑,笑得有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