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猊将小灵芝拢进衣袖,没将它放去别处,而是径直带回自己的静思院,与自己同居一室。
他把花盆放在轩窗后的案头上,轩窗外正对观赏池,池面结霜冰,几处盛开的梅花灿烂高雅,白梅与红梅衬映,暗香浮动。
风似乎都静止了,唯独鹅雪直落,没进地面覆盖,万赖俱寂,冬雪梅景清冷温柔。
萧猊坐在案头一侧,手托着下颌,眉眼几分疏懒。
他似乎在一同与小灵芝赏雪,就像彼时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洞口,手牵手观着洞檐上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一般。
萧猊从回忆恍神,温柔注视灵芝:“喜欢吗,静思院安静,晚些时候我叫人带张卧榻进来,很软的那种,你爱滚在上面玩,早点恢复的话,就能早点玩了。”
小灵芝似乎还不愿理他,萧猊碰了碰探在土外的菌柄。
“晚点时候再回来看你。”
萧猊回了太师府后,就进了书阁处理一批公务。
府内明灯刚起,雪仍然下,寒风凛冽,今日的雪夜肃然。
刘总管送热食走进书阁,萧猊吃的不多,雪夜深重,时辰很晚了才从案头起身。
他赶回静思院,瞥见盆里的菌柄,一扫白日忙碌的倦色,此刻仿佛是一个家中有人惦记着,早早回家的男人。
当萧猊走近灵芝,看见没有被它吸收的血珠,隐去眉眼浮起的笑意。
他半晌不语,倏地一笑。
“血液不新鲜了,给你换份热的。”
萧猊用绸布沾去盆里的血渍,取出薄如蝉翼的匕首,当着它的面解去衣衫,一滑,鲜红温热的血沿着男人修长的指尖滴在菌柄四周。
萧猊道:“多少喝一点吧,省得全部浪费了,但凡不喝,我会每日给你放一点进来。”
菌柄似乎抖了抖。
萧猊莞尔。
萧猊当夜仍然好眠,衣衫乱开些许。
他睡醒,慵懒地将一旁的瓷盆收进掌心,见到血液都被吸收了,唇边即刻展露一抹笑意。
他摸了摸菌柄:“乖。”
萧猊每日会空出一段闲暇时间,什么都不坐,与小灵芝静静地单独相处。
他与灵芝或观落雪,或赏梅,又或萧猊拿出一本市井上时下最受欢迎的话本子念故事,温声轻语,柔情四溢。
他们似乎回到雾清山,男人正如洞府里的萧君迁那样温柔体贴。
此刻萧猊目光怜爱,似乎真的从只剩菌柄的小灵芝身上看出几分乖巧之意。
他心情甚悦,衣衫未系,索性取出刀刃,无视上面的未合愈的伤痕,又下了一刀,权当给小灵芝加餐。
刘总管在门外候着送水,进来时发现太师衣前渗出的些许血渍,又瞧见小灵芝瓷盆里浮起的血珠,心下骇然。
“太师!”
萧猊唇角扬起:“无妨,它能喝我就多喂一点。”
刘总管双膝跪地,垂首贴在地上,热泪不已。
“您、您这是何苦,为何要这般做……”
萧猊目光淡淡,似乎不为所动。
他看见一滴血珠渐渐被吸收了,方才开口。
“不必大惊小怪,灵稚当日救我,便是取了心头血解除我体内禅心飘雪的余毒,刘总管,你觉得为何。”
刘总管摇摇头。
无论太师对谁,至少不该以命还命的。
他不明白太师对这株灵芝有何种意思,可取心头血养它,总归让人担心。
常人性命于太师而言不过如此,小灵芝,又或者那个人,对太师当真有如此重要吗?
萧猊奇怪地注视身边的老管家,说道:“我并非一命还一命,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长好,你去吩咐厨房,每日备好滋补养血的汤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