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空间，容易让人产生幻觉。下一瞬，万桐反应过来，吸取下午的教训，乖巧喊道：“聂队，聂法医。”
“下班以后叫兰姨和言姨就好，我们住隔壁1302房。”早两天聂芷兰就从赵帼英那里得知她们会搬来，说是寻个时间，在家里聚一聚。
“啊？”万桐抬起眼皮睨着聂芷言的表情，对方果不其然慵懒地翻了一个白眼，却意料之外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认吗？她咧开嘴，爽朗的笑容爬上面颊，退开一步，身子往下弯，近乎垂直的弧度，态度诚恳道：“兰姨，言姨，以后请多多关照！”
“阿言你看，桐桐和小时候一样乖。”
“嗯，乖。”聂芷言从齿缝里“吝啬”地挤出两个字，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此时电梯正好开门，她先一步走了出去。
聂芷兰也迈开步子：“褚涛比你早半年工作，经验虽不多，但办事机灵，跟着他，能学到不少。”
“遵命！谢谢兰姨。”万桐最后出电梯，她瞅见聂芷言颀长的身影立在1302的房门前，低着头大概正翻找着包里的钥匙。聂芷兰点头，也朝那边走去。
三室一厅的布局，姐妹俩换好鞋，走向客厅外的封闭式阳台。阳台隔出一间房，房间不大，左侧靠墙的木桌上方悬挂着两张黑白相框，一张是她们的生父聂志峰，另一张则是她们的生母谭芸。
2003年非典肺炎时期，谭芸身为滨南市第二人民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长期奋战一线，不幸染病身故。女承母业，2004年6月，聂芷言高考志愿填报滨南大学临床医学，聂芷兰承父业，报考公安大学侦查学。2009年，聂芷言通过滨南大学研究生统考笔试，却因为家庭的变故，未参加接下来的复试，休学养病。2009年年末，她权衡再三，跨专业选择法医学，并在第二年以复试第二的成绩考入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
六支短香插入铜炉，一缕缕青烟升腾而起。原本和睦美满的一家四口，仅余下姐妹两人相依为命。
“读书那几年，英姐帮衬我们不少，逢年过节就往卡里打钱。阿言，桐桐年纪小，初出茅庐，很多都需要学习，你尽量别太冷漠。”两人回了客厅，聂芷兰打开冰箱，拿出早上放进保鲜室的猕猴桃，走到料理台前。
······
聂芷言站在她右侧切水果，皱起了眉：“她话痨，比当初吕栋栋的话还多。”
“我说尽量。”姐姐递给妹妹一杯刚从奶昔机倒出的猕猴桃奶昔。
“知道了，姐。”和唯一的亲人相处，聂芷言卸下层层铠甲，是她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
翌日一大早，万桐先回警局打卡，整理最近两天失踪人口的信息，八点半和褚涛开车出发，展开地毯式排查。上午四个小时，他们询问排查十二户，没有一户和死者的资料吻合。
“小万，咱们先找家馆子，把肚子填饱再干活。”褚涛觑着万桐又在手机导航输入下一个地址，建议道。他笑起来见不到眼，两排皎白的牙齿露出来，憨态可掬。
坐在副驾驶位的万桐看了看车载时间，中午12点37分，轻声回他：“好，涛哥，下午还有3户，但愿有所收获。”
他们吃完饭，车子刚发动，聂芷兰的电话敲了过来：“回局里开会，调查方向可能有误。”
1点30分，会议室投影仪又开始不辞辛劳地散发着余热。
“聂法医从死者腋下提取到衣服纤维，属于普通麻布，价格廉价。衣食住行，按理说饮食·精致的人，对穿的要求应该也很高。”聂芷兰打开几张衣服图片，都是很常见，底层工人平时上班穿的工作服。
“证据两相矛盾，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请他吃饭？”朱防一根手指轻轻抵着额头，旁边是他今早排查案发现场附近居民的笔录。
马昭：“有可能，对了，痕检说现场发现少量富含碳酸钙的紫红色砂岩初育土，全市只有雷龙县万源乡密布。”
“不过雷龙县和西区相距两百多公里，开车至少3个小时。”褚涛说出疑惑。
“这么说，时间正好对上了？凶手10点左右杀人，处理好第一现场，再长途跋涉抵达西区瓦房，放火焚尸。”万桐冷不丁地总结一句。
“好，那就这样，今明两天，小万和阿涛继续排查失踪人口，范围扩大到雷龙县附近的区县。如果人手不够，其他同事一起帮忙。聂队，朱防和我去万源乡看看。”马昭大致安排完工作，鼓励大家加油干，说是案子破了再犒劳大伙。
聂芷兰临上车前，扔下一句话：“桐桐，你言姨中午没吃饭，给她弄点去。”
“啊？为什么是我？”当然，万桐做出反应时，轿车已扬长而去。
这个点，不是用餐的时间，食堂自然没有饭菜。她在网上订了一份外卖，趁褚涛查资料的空隙跑去鉴定中心。
聂芷言在二楼的实验室，她刚从另一份焦肉里提取到不同的纤维组织，正在显微镜下观察，门被敲响了。
“言……聂法医，吃饭了。”万桐声音怯怯，怕叨扰到她。
“谢谢，放那儿吧。”聂芷言头也没抬。
“确定要吃哦，事情可以等会儿做，饭必须准时吃，不然对身体不好。”
聂芷言这才抬头，说话的人早已溜之大吉，只能听见走廊哒哒哒皮鞋跑动的脚步声。她终于起身，洗手消毒，拎着餐盒踱步到隔壁的休息室。
对面综合楼办公室，万桐滑着电脑鼠标，登记早上排查的人员信息，往下拉动仅剩的三户，“雷龙县”三个字引起她的注意。
“林盛复，男性，49岁，身高172cm，锦盛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19日午后前往雷龙县下属第三工厂，夜晚未归。”
万桐若有所思，叫身旁的褚涛过来：“涛哥你看，我觉得林盛复符合死者的特征。”
褚涛偏头，看向她：“不是说有新证据指向死者就是普通工人吗？”
万桐蹙着眉：“然而直觉告诉我，死者就是他，我们去他常住地址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