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让回头去瞧他,见他神色凝结,人虽陪着自己在外头吹冷风,心却时时刻刻地记挂着里头那位貌美的小娘子。
他揶揄道:“好你个沈清端,我从前倒是没瞧出来你是个重色忘友之徒。”
沈清端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陆让也收起了调笑之色,望着沈家庭院里那棵被风吹得枝叶飘荡的古树,几乎能感同身受好友此刻心间的踟蹰与怅然。
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丢了性命,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格外珍视的人。
实在是不巧。
夜色寂寂。
呼啸的冷风裹着些虫鸣烟火之声,吹起沈清端单薄的衣衫,他却半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心口处灼烫得不像话。
隔了不知多久,才响起一道悠远又怅惘的声音。
他说:“陆让,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去爱人吗?”
里屋内。
康嬷嬷正耳提面命地教训苏荷愫,往后的吃食要更加小心,不可再这般小孩子心性。
提到沈清端,康嬷嬷也叹道:“姑爷这般爱重夫人,夫人也该爱惜自己,莫辜负姑爷的一片情意。”
苏荷愫的双颊又烧了起来,她素来将康嬷嬷的话奉为圣旨,听得此话后便含羞带怯地问道:“嬷嬷也觉得夫君十分爱重我?”
康嬷嬷未料到苏荷愫会有此问,当即便脱口而出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话音甫落。
苏荷愫便一股脑地钻进了被衾之中,任凭康嬷嬷怎么唤她都不肯伸出头来。
自那夜过后,沈清端与苏荷愫之间的关系似是有些不大一样了。
白日里还好些,每每到了晌午用膳时,苏荷愫一反常态的拘谨,即便是康嬷嬷休息时,她也守着规矩礼仪,一副娴静闺秀的清丽模样。
到了晚膳时分,苏荷愫还会净手后替沈清端布菜拆骨,将那去了骨的肉送到沈清端的嘴里。
沈清端坦坦荡荡地受下,面上瞧着气定神闲,可立在他后头伺候的莲心却偷偷与绿韵说:“姑爷的耳朵根都红了。”
绿韵还记挂着陈氏交给她的暖酒,只是瞧着她家夫人与姑爷渐渐黏腻起来的氛围,又怕这暖酒会弄巧成拙,便暂时按兵不动。
不巧的是年头将近时,苏月雪递来了信,说涵姐儿病了,她恐是不能来苏家为妹妹闹新年了。
苏荷愫听罢也替涵姐儿揪心不已,这般年岁的小孩儿最易夭折,且陈氏这两日也进宫去陪贵妃说话解闷,长姐一时定是寻不到人来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