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祝如此与仙尊说话,仙尊却没有驳他,就任他这么说了。
众道哪里知道,仙尊十分认同薛祝所说,这几年里,他光想着如何重生阿古,头一年他有神迹在手,是很有把握能重生阿古的,后两年里,神迹被人偷了一抹走,他天天患得患失,每日都生活在失去她的恐惧中,哪有心思来想其它之事。
再说,他对那日珠言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当日最后,他看清了攀古要做什么、珠言要做什么,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一些,没有再去追查真相是因为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攀古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于他来说,复活她,是他往后余生唯一的目标。
如今,听到薛祝骂他,他除了认同自然不会反驳。
让心外围的光晕越来越暗,薛祝看着,对他道:“你回你的塔里待着去,残魂应付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剩下的都是你死后的事了,你也不清楚,还是我来说吧。”
让心点头,对大家最后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是被珠言残忍害死的,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魔族恐早已开始有所行动了,诸位当小心才是。我能留着这抹残魂把冤情告诉大家,就算是不能再复生,我也能瞑目了。”
让心说完看向他师尊,启鳌点了下头,伸出手来,让心重新钻回锁魂塔中。
薛祝向前走了两步,运了口气道:“除祟当天,我寻着缔印找到了我徒弟文茵,她当时已死,狐妖还剩口气。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杀的文茵,我很不解,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虽是妖,但对文茵却是动了几分真心。我正一馆弟子追杀他那么长时间,几次交手,他占上风时也从来没有下过重手。试问连对在乎之人的同门都下不去手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杀文茵?”
若说当日薛祝只是凭感觉怀疑的珠言,这么些年过去,其中蹊跷他早就捋明白了,那狐妖在死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却还在用眼神试图告诉他真相,让他给文茵报仇。
薛祝:“这是前情,后来师父来了,与珠言一起困在了祟体中,珠言把狐妖的血滴在我师父的伤口上,”
说到这里,薛祝顿了一下,他看向仙尊,“你们该是奇怪了,我师父哪来的伤口,难不成那珠言还有本事能先伤了她。自然是不能,她是被仙尊,尊上大人养的好狗伤的。亲灵环果然随了主人,不认正邪,为了保护魔头伤了我师父,这才给珠言以机会。”
“妖血入体,在大祟体内唤醒了我师父,害她不得不祭出十灵正身阵。”薛祝语气悲愤,胸口起伏明显。
启鳌表面上还是那副样子,可内里却一直在翻江倒海,伴随着心口从来没停止过的疼痛,这种狂乱席卷他全身。
他不能深想,否则这场大会他会撑不到结束的时候。敛神静气,忽略掉那份心疼,让自己坚持下去,才是除了愧疚之外,眼下唯一能为阿古做的事了。
薛祝悲愤过后,语带讥讽道:“让心只知自己是被珠言害死的,但他不明白珠言为什么要他死,很简单,从她选的日子就能看出来、从这件事的结果也能看出来。大家是都忘了吧,我来帮你们回忆回忆,帮仙尊回忆回忆。”
因为让心的死,珠言求救,仙尊在结誓当日弃我师父而去。没错,就是为了这个,为了阻止师父与仙尊结成誓侣,她就出手害死了与之相处数十年的师兄。这样魔心之人,却也敢污蔑为了除祟不惜天灵根骨圆寂的我师父,灵兰山的攀古上仙。”
薛祝苦笑了一声,“可笑吗,为了她的私心,爱慕自己师父的私心,她就痛下杀手,不知是她的爱情太伟大,还是仙尊的魅力太大,你与珠言,都是害死我师父的凶手!”
说着薛祝环顾了一下四周,他随便一指,“还有你,你,你。你们不是一直觉得珠言与她师父更相配吗,没错,你们看的真准,就是配啊,恶毒与心瞎,天生一对。”
启鳌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脸色阴沉,嘴唇紧抿,唇色都有些发紫。
下面各人反应不一,但都保持了沉默。厚尚闭上了眼,留风无声地念起了法经,乌天四目光沉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各位弟子,有很多都低下了头,他们还没能消化今日所听所见,珠言竟会是魔吗,魔族竟已渗透到灵兰山来,还害死了一位上仙,而他们却被蒙在鼓里,这不能不说是正道大义的一场无声惨败。
阿鼓看傻了,她从寒柳师姐以及师兄口中,是听过这段往事的,如今又听到另一个版本,且还是事情的真相。
若问阿鼓有什么感想,她其实没什么想法。听完就觉得,魔族太坏了,太狠毒了。以后她在世界行走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被骗了去。
另外还有一个感受就是,师尊有点可怜,被数落成那样,却一句嘴都不还,想见师尊也是懊悔难受的吧。
薛祝见无人出声,他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忽觉没劲。说这么多又能怎么样,师父也回不来了,师兄师弟们,尘封的尘封,消寂的消寂。
守在束心宫里的最惨,自愿化作肉灵僵身,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微小希望,等待苏醒的一天。若是师父不会重生回来,他们也将永远以这样的状态留在束心宫里。
薛祝什么都没再说,他一步步走出广场,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