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周元勋的生母陈侧妃最受宠爱,这晚辽王来她屋里歇息,一番热情洋溢的敦伦后,陈侧妃伏在辽王怀里,气喘微微地问道:“听勋儿说,萧统领年初刚被父皇责罚,王爷用他,不怕触父皇的霉头吗?”
辽王捏着女人温热的肩膀,心情复杂地道:“父皇病危,朝廷大事他都管不过来,怎会管我用谁当亲兵统领这种小事?”
陈侧妃咬住嘴唇,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王爷丈夫。
当年先太子病逝时,朝廷官员们都猜测哪个王爷会接任太子,成年开府的三位王爷中,她的夫君辽王文武双全呼声最高,王爷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身为王爷的枕边人,还是感受到了王爷的野心与豪情,四旬年纪的男人,就因为有机会封太子,床帏间都比平时威风凛凛。
但谁也没料到,皇上居然封了乳臭未干的五皇子,稚嫩的太子,还没三王的儿子们大。
如今老皇帝病危了,迟迟不召藩王进京尽孝床前,到底是何意思?
陈侧妃不敢想,她也想不透。
“不必担心。”辽王的手指自女人紧蹙的眉尖拂过,温柔地道。
六月酷暑,京城传来了老皇帝驾崩的噩耗,十五岁的太子登基,称惠文帝。
先帝驾崩前留下一封遗诏,遗诏主要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先帝盛赞了他年轻的太子,要文武大臣尽心辅佐。第二件先帝命令各地藩王继续镇守边疆,不必回京送葬,当以江山稳定为重。第三件,先帝要求他的丧事要一切从简,上至藩王臣子下至黎民百姓,服丧三日足矣。
既然遗诏这么要求,西安的秦王、太原的晋王、凤阳的辽王都只好乖乖留在边疆,遥祭先帝。
三日服丧期一过,对百姓们而言,皇帝变了,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月底这日,苏锦娘仨坐上马车,萧震骑马陪在旁边,慢慢地朝彰城而去。
冯实葬在彰城,再过几日,苏锦娘仨就要出孝了。
从未见过生父的阿满将这次出行当成了游玩,小胖手挑开窗帘,不停地喊萧震干爹,要干爹抱她骑马。外面日头毒辣,萧震怕晒坏了小丫头,坚定地拒绝了。同阿满说话时,萧震无意地往车内看了眼,就见苏锦坐在两个孩子中间,凤眼望着对面的窗外,侧脸白皙娇嫩,却又多了一种不同平日的落寞。
在想冯实吧?
萧震想起了他曾经亲眼目睹的夫妻恩爱,谁都觉得冯实配不上苏锦,并因此猜疑苏锦不会安守本分,连他也误会过阿彻是苏锦背着冯实跟野汉子生出来的。但相处时间长了,萧震渐渐明白,苏锦是个安心过日子的媳妇,嫁给谁她就踏踏实实地跟谁过,容貌钱财,她都不太在意,更不在意外人的闲言碎语。
一个貌美又本分的妻子,可惜,他的好兄弟冯实早早去了,为了救他而死。
萧震帮阿满放下了窗帘。
看不见干爹了,阿满扭头扑到娘亲怀里撒娇:“娘,咱们去哪儿啊?”
苏锦低头,摸摸女儿梳着两个揪揪的脑顶,柔声道:“去看你爹爹。”
阿满不懂,指着窗外道:“爹爹在骑马。”
苏锦认真地解释:“大人是你干爹,生你的爹在你出生前就死在战场了,娘带你去祭拜他。”
阿满还是不太懂。
苏锦抱起小丫头,轻轻地亲了亲女儿。
阿满察觉到了母亲的悲伤,本能地乖巧下来,不再闹着出去玩了。
阿彻凑过来,握着妹妹小手教道:“大人姓萧,爹爹姓冯,咱们也姓冯。”
阿满目不转睛地瞅着哥哥。
苏锦一手抱一个娃,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到了冯实墓前,萧震刻意站在远处,给娘仨单独祭拜冯实的空间。他选了上风口,隐约听见苏锦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对着墓碑说话,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依稀听见苏锦好像骂冯实了,但萧震亲身领教过,苏锦的骂,有时比关心更叫人舒坦。
晌午到的,红日偏西时,苏锦终于领着两个孩子走向了他。
萧震注意到,娘仨的眼圈,都是红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爹,我困了。”阿满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