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向李铭通报一条最新的消息。
节度使卢庐称节度使冯荣私造龙袍金砖,有不臣之心,直接带兵压境,要冯荣俯首认罪。冯荣怎么可能会认这罪名,两边立时就打了起来。
消息传到云京的时候,卢庐已经攻下了冯荣三座城。
冯荣是不是真的造了龙袍金砖不知道,卢庐这行径,已经是明晃晃地不将君权放在眼里了,几近于造反。
李铭听得直搓膝盖,抱怨:“哎呀呀,就我老实,真是老实人吃亏啊。”
又叹气:“羡慕他们鱼米之乡,钱粮丰厚,咱们要是有那地界,还怕什么呀。”
先是土司造反,又有二节度使内乱,李固望着云京的方向,却想,她在云京的最后一个生辰……大约不能好好过了罢?
李固想的一点也没错,谢玉璋何止不能好好过,她直接取消了原定的生辰宴。
在谢玉璋的生辰这事上,陈淑妃卖了个好,早在皇帝跟前说要给她好好办一办。皇帝还赞她:“阿媛真真慈母心。”
不料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皇帝竟被气得吐了血,连吃了两粒金丹,才好一些。罢了朝,卧床休养。
这种时候,正是宫妃们各显神通的机会。
不料谢玉璋硬生生挤开陈淑妃:“儿在云京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待我走了,怕是此生再见不到父皇了。这侍疾尝药,怕也是最后一回。让儿来吧。”
贵妃先用帕子按眼角,哽咽一声:“宝华纯孝啊。”
德妃跟上:“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贤妃也不落后:“宝华,陛下喝过药之后都是要含两颗蜜饯的,要记得啊,一颗不够。”
淑妃:“……”
淑妃只能“呵呵”。
谢玉璋便在含凉殿侍疾。
宰相们来探望、奏对,都能看到那就快要远嫁的公主穿着便于行动的箭袖、窄裙,亲自为皇帝尝药、打扇。
实在是至纯至孝,皇家典范。
皇帝也好几次握着谢玉璋的手,含泪道:“我儿……”后面却说不出来什么。
此时给她加封号,加食邑,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皇帝便说:“你看看嫁妆里还缺什么,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中枢虽然逐渐在失去对地方的掌控,却依然有着累世积攒的庞大财富。云京的繁华还未坠落,迷梦看起来依然很美。
皇帝想多给谢玉璋一些,还给得起。
谢玉璋却说:“儿的嫁妆已经够啦,没有想要的了。”
皇帝掩袖落泪。
谢玉璋在侧殿听着皇帝和太子说话,虽知道谢玉璋就在旁边,却谁也没想避着她。
她听到皇帝恨恨道:“削藩之事,刻不容缓。”
谢玉璋垂下眼眸,知道这个王朝的崩毁,根本无法阻挡。
她既失落,又释然。
扶大厦于将倾这样的责任,她原就是担不起的。早该明白。
以后,便只好好筹谋,如何在草原上先保住自己吧。
虽然在皇帝面前什么都没再要,谢玉璋却给太子妃看了李固那柄匕首。
“以后在草原,我会日日佩戴。”她说,“听说那里常常劫掠妇女牛羊,真是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