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席灵玉的话，方莹沉默了许久才说：“再怎么说，你也是席家的人啊。”
“要不是你死活不同意，我现在应该姓方或者姓时。”
江临的方家，上上下下一大家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总归来说表面上做得还是比席家好一点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代亲，外公那边孙辈虽多，但还是偏宠她，她是方家这一代里唯一持股的人；外婆那边就她一个小辈，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也十分亲切。
“不说这些了，你爸的意见，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方莹说，“你已经结婚了，不能总拿着兴趣当事业。你那个工作室总不会比你爸的公司更赚钱。”
“这话是他教你说的吧？”
“没，没有。”方莹说，“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曾经多次在外公外婆那里，看到过自己母亲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录像跟照片，席灵玉真的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席灵玉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席家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
“因为那是你爸爸的心血啊。”
“你也说了，那是他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妈妈不懂，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我的分得这么清楚，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爸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爸的。”
席灵玉一针见血反驳：“席文耀是他的孩子，可是是你的吗？”
方莹梗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在我心里，你跟文耀都是我的孩子。”
“既然都是你的孩子，”席灵玉冷声道，“那我的提议岂不是刚好？免得你在两个孩子之间，左右为难。”
“灵玉，你已经二十八了，能不能也替妈妈想想？”方莹突然哭了起来，“妈妈现在只有这个家了。”
席灵玉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听别人哭了，大概都是因为方莹。
叹了口气，她说：“明明只要跟他离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江临也好，去哪里也罢，你都可以拥有更多！看看外婆，离婚后过得不快乐、不潇洒吗？”
“你不懂……对妈妈来说，跟你爸离婚，就像让你跟珞珞离婚一样。”
“可我不会因为她放弃我的事业、我的爱好，更不会放弃我的自尊！”席灵玉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二十年的气愤，二十年的不甘、二十年的埋怨，都在这一句里喊了出来。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对面的林珞珞看着席灵玉红了眼眶，起身过去，把人轻轻搂到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脑。
方莹在那边哭得也更狠了：“妈妈不想踏上你外婆被人指着脊梁说‘所嫁非人’、‘婚姻不幸’的老路！妈妈不想让你成为跟妈妈一样单亲的孩子！妈妈不想成为一个失败的人！”
“不要打着这些幌子给你的怯懦找借口了，外婆从来没有把离婚当做她人生里的失败！”席灵玉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外婆从来没有介意过那些话，外婆说过‘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也不会介意我有没有那个徒有虚名的父亲！从始至终，介意的只有你自己！”
电话那边沉默了，只剩下浅浅的抽泣声。
“今晚我的话，你尽管转告他。”说完，席灵玉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却像脱力了一般，靠在了林珞珞身上。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林珞珞把人又搂紧了几分，柔声道，“如果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席家也好，林家也罢，不想见的人我们就不见。”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林珞珞还是听全了方莹跟席灵玉的全部对话，大概也了解了为什么方莹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江临这个地方，人们思想十分割裂，开明与封建的并存，几乎可以说是江临的文化特色了。
不过了解归了解，林珞珞依旧不能理解，原生家庭的问题成了方莹心里的一块疙瘩，她不想着去解开，反而又把自己置身在另一个疙瘩里……这波操作真的太令人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