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的茶叶芽小且嫩,价格要高一些,采一斤鲜茶能有一块钱的收入,清明节后,因雨水丰沛,茶叶涨势也快,茶叶芽有小二手掌大,采的快,价格就只有明前茶的一半。
此地多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几株茶树,以前每年都是江爷爷去采自家的茶树,炒好后寄给儿女,今年他不在山上,他家的茶叶是江奶奶带着江大伯母去采摘的,不摘掉后面也老了。
江叔爷爷去拿了一罐子茶叶过来,递给江爷爷:“晓得你喜欢喝茶,这是卫红给你炒的。”
江叔奶奶年轻时并不会采茶炒茶,还是和江叔爷爷结婚后,在这边学的,现在炒茶的手艺一点不比当地人差了。
江爷爷将茶叶罐放在桌上:“难为你们了。”
江叔爷爷笑着说:“难为什么?都是应该的。”
对江叔爷爷来说,江爷爷既是他的大哥,也如他的父亲。
自从他们夫妻搬到山上来住,就没人在在他们耳朵边,讲什么他大儿子不孝,逢年过节都不回老家,一年到头在岳父家住着,和入赘没区别的这些话来刺他们夫妻的心了。
尤其是清明节,每年的清明节祭祖和年三十当天的祭祖,是他们夫妻最难熬的时候,因为这两个日子,只要不是在距离很远的城市,都会赶回来祭祖。
村里人都知道江国安就在吴城,离的并不远,却连祭拜祖先都不愿意回来祭拜,不论他们怎么和村里人说,江国安是老师,要带学生们去给烈士扫墓,村里人依然笑呵呵地说:“给英雄扫墓我们知道,可年三十不用给烈士扫墓吧?不也不见他回来?”
别说妻子心里不好受,就连他每每听到这些,心头都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
现在两个人在山上清清静静的,没人跟他们说闲话,开春后,妻子就一直在茶山上替人采茶,一天也能赚个小十块钱,光是开春这段时间摘茶叶,她就赚了一百多块钱了。
他自己也拿工资,不像在炭山上干活那么累,每天用命在挣钱。
有了收入,有了工作,没了村里的闲言碎语,妻子看着开朗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增多了。
兄弟俩都不是什么爱说话的性子,江叔爷爷见天色差不多了,让江爷爷等一会儿,“我去山上接卫红,你等一下不要走,晚上就在这里吃饭。”
山上采茶不能太晚,一般下午四点多就要结伴归来,太晚又落单的话,可能会遇到豺狼。
江叔爷爷不放心江叔奶奶一个人在山上,每天下午都要去山上接她。
等江叔爷爷接江叔奶奶回小屋时,小屋的门上挂了锁,江爷爷已经下山去了。
望着这段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山路,江爷爷在往山下一步步走,也像是一步步的卸下自己曾经对这片大山的责任与担子。
*
江爷爷回老家巡山,江柠他们在学校也没闲着,白天正常上课,晚自习做花圈。
何小芳和徐秀丽已经很久没有跟江柠一起上过晚自习了,这个晚上江柠终于不用去竞赛班上课,两人都开心的凑过来,围着江柠和徐秀丽的桌子一起扎纸花。
学校统一买了扎花的纸、竹竿、篾条,学校每个学生,都要亲手扎一朵纸花,由班主任和班长他们带头,扎花圈的支架,然后每个人都上去,亲手将自己扎的纸花用细铁丝绑在花圈上。
这样由学生自己制作出来的花圈,并不如店里买的好看,可江柠自从上了初中后,每年都要亲手扎这样的纸花。
中间那朵大纸花,都是要交给班里成绩最好的人扎的,江柠刚好是班里成绩最好的,由她来扎这朵纸花。
江柠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扎过纸花了,一时有些忘了纸花要怎么扎了。
但真这个年龄段高中的何小芳和徐秀丽都熟悉的很,见江柠拿着那些纸、细铁丝等工具,不会扎花,还以为她是手笨,笑着教她:“可算是有你不会的了,来,我教你!”
花圈花色排列由各个班自行设计,也可以不设计,大家想怎么扎就怎么扎,可三班的班长还是将花圈设计了一下,站在讲台上对大家说:“我们班的花圈是一圈白色,一圈黄色,中间最大的白色花由江柠来扎,最外面八朵竹骨上点缀八朵水红色纸花。”
他用细竹棍指着花圈骨架。
花圈骨架是班里几个班干部午休的时候搭起来的,放在讲台侧面靠墙放着。
于是班里同学们都热热闹闹的扎花,然后随着江柠的最大的纸花扎在花圈的中间后,大家也各自把自己的纸花扎好,再扎一朵明天每个人手上拿着,要为每一位烈士献花,接着就是写花圈两端要贴着的挽联。
大家早就发现江柠写的一手好字,班长就将早已裁好的白纸铺开,让江柠来写挽联。
见江柠客气推辞,班长将沾满了墨汁的毛笔递给她:“我那□□爬字要是被别的班看到了,我们班也不用见人了,我知道你字写的好,快来!”
徐秀丽和610寝室的女生也都催江柠,江柠也就没有推辞,略一思索,在两张白纸上写下:星斗寒芒烈士墓,风雷灵护英雄碑。
刘萍突然起哄,高声叫了一声:“好!”
然后鼓掌。
班里同学也都跟着喊:“好字!”
鼓掌。
这一刻江柠被刘萍带的,有种回到了前世体制内的错觉,不由失笑。
之后就没什么事了,愿意继续留在班级上晚自习的,就上晚自习,不愿意上晚自习的,也可以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