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婚约定下了,也有和离的。”
“有养面首的。”
“还有私底下偷会情郎的。”
他说一句,李容徽的眸光便沉下一分,直至晦暗到看不见一点光亮,底下翻涌着的,尽是阴暗的念头。
若是真说不通,也就罢了。
大不了和离书她写一次,他烧一次。
面首养一个,杀一个。
至于情郎,往后他一定将家中的院墙铸得如铜墙铁壁一般,上头挂满倒刺,再差无数重兵把守,看谁还能逾墙而入,来会他的棠音。
即便是这样想着,他口中却仍旧是柔声问道:“棠音也想要这些吗?”
棠音听了微微一愣,面上涌起红云,慌忙将手里的芸豆卷搁了,下意识地就要出口否认。但话到嘴边,她又迟疑了一瞬,细想了一想,这才认真道:“我不会纳面首,也不会养情郎。”
“但若是我所嫁非人,兴许也会和离。”
她说着轻抿了抿唇,轻声笑道:“这话要是被那些夫子听到了,怕是要恼羞成怒。”
毕竟在他们眼中,女子就应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无论嫁的夫君是怎样一个人,都应当爱他忍他。
但是近日里,听了哥哥与李容徽的一席话,棠音细细想了许久,倒也想通了许多。
虽然她不能够如男子一般恣意妄为,但是与相看两厌之人和离还是可以的。至少回了相府,爹娘与哥哥也不会嫌弃她。
李容徽眸光微亮,抬眸定定望着她:“若是你所嫁之人,是两情相悦之人,且他对你百依百顺——”
他有了上一回的前车之鉴,便又在棠音开口之前补充道:“除了养面首,会情郎,逛小倌馆之外,对你百依百顺,可还和离吗?”
“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和离?”
棠音略有疑惑地望向他,却见眼前的少年眼底云销雨霁般铺上一层笑影,低声道:“那便好。”
他又轻声说了下去:“皇子府自今日开始动工,我也得了出宫的腰牌,可以随时前来监工。”
他放柔了嗓音,诱哄一般轻声道:“若非宫中有急事,我寻常时日都在此处,你随时可以来寻我。”
他一提皇子府邸,棠音却又想起了她来时的疑问,便接过话茬,轻声问道:“历来皇子府邸都是建在盛京城里,为何只有你的是建在京郊?”
她想着来着的场景,秀眉轻蹙:“这里也太荒凉了一些。”
——是不是宫里的人,又苛待他了?
李容徽平静地将视线落在她的面上,不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棠音喜欢热闹的地方吗?”
若是喜欢,那天底下,没有比皇宫更为热闹的地方了。
棠音轻启檀口,正要答话,却听身旁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一声呜咽。细细弱弱的,像是随时就要断气一般。
棠音一惊,立时自木桩上站起身来,膝上放着的食盒无声往下坠去,被一双肤色冷白的手稳稳接住,放在一旁。
李容徽皱眉,本想自己过去查看一番,但又不放心棠音一人在此,便轻声道:“你若是怕的话,我们这就回去。”
棠音并不是个十分大胆的姑娘,加之这白日里林间光线也暗淡,蒙昧中本就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怪力乱神之事,更何况那一声呜咽,细细弱弱的,不似人声,在昏暗的密林里听来,更是让人浑身起了寒粟。
她下意识地想点头,可那呜咽声,却又在风声里细细响了一声,真像是有濒死之人在求救一般。
棠音迟疑一下,担心是真的有人困在林中性命垂危,虽握着李容徽袖缘的手指已有些发颤,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颤声开口。
“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