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清繁殿里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也与我说,‘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想着自己,终归也是要顾念着些家人’。若是因女儿一个人的喜乐,带累了整个相府,女儿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觉得高兴。”
姜氏听了,眸光轻轻一抬,柔声道:“那你自个儿是怎么想?”
“女儿想过了,若是真的不成,便让女儿独自进宫,去陛下跟前亲口推了这门婚事。这样,陛下即便是震怒,也只会罚女儿一人。”她说着轻轻扯了扯姜氏的袖口,软声道:“大不了女儿不嫁人了,做个老姑娘,在相府里陪着您与爹爹一辈子。”
“胡闹。”姜氏轻笑了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心:“哪有真的一辈子不嫁人的。”
“还有啊,皇后娘娘说的,要你顾念着些家人,是不错。但难道对与我与你爹爹来说,你就不是需要顾念的家人了么?”
“我们就能自私到,眼看着你一个人去陛下面前扛罪?”
棠音愣了一愣,又听姜氏温声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问问,你心底究竟是怎么想。”
“至于这门婚事,你不用太过忧心。”
“母亲?”棠音睁大了一双杏眼,愈发不解。
姜氏低眉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棠音的手背。
她的手指柔软而温软,平白令人觉得安心。
“昨夜里,我便与你爹爹商量好了。若是你不想嫁,那这门婚事,他无论如何也会想法子替你推了。即便是一时半会寻不着机会,他也会想尽办法,不让这张圣旨落下来。”
“只是有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棠音听到这个消息,笑意都要自杏眼里溢出来,又听姜氏这样说了,忙连连点头道:“母亲想问什么?”
姜氏的目光轻轻落在自家女儿尚有些稚嫩的小脸上,轻声道:“棠音可是有心上人了?”
棠音被她问得微微一愣,一时倒也没答话,只是低下头去仔细想了一想。
起初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太子是自个的心上人。
那时候,她时常在清繁殿里遇见来给母后请安的太子,两人之间虽没有太多的话,倒也不曾起过什么嫌隙。
且太子待她也殷勤,无论是宫中的珍奇,还是各处贡上来的稀罕物,只要是女子喜欢的,便流水一般往她这送。
她秉着家中教导,平白无故不拿别人好处。但天长日久下来,总有在台面上不好拒绝的时候。
之后,便是源源不断的邀约。
春时邀春宴,夏至邀泛舟,秋来邀登高,冬日又请她入宫赏梅花。
若是只有两人,倒也好拒绝。可偏偏每回都是与一群贵女才子们一道,还回回都有名目,倒也不是私相授受。
她推脱不过,便也去了几回。
之后不知为何,京中贵女圈子里,便隐隐传出了她是未来太子妃的这个说法。
那时候她偷偷想过这事,只是不敢去问母亲,就悄悄让檀香给她找了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看。
见里头都是互赠过礼物,便是定了情了,假若出去游山玩水,回来便要定下终身,若是再互相见过父母长辈,那更是不得了,便是立马就要合了八字过门了。
她看完之后惊觉,原来太子竟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还一直蒙在鼓中。
——直到后来,才渐渐发觉不是。
至少,心上人不该是自己一见到他就心生恐惧,想着该如何远离之人。
她这样想着,终于鼓足了勇气,拉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问道:“什么样才能算是心上人?”
姜氏看了她半晌,终于摇头轻笑道:“没有便好。”
不然若真是那七皇子,怕是真要将她爹爹给气出病来。
棠音没有得到答案,正迟疑着要不要再问上一句,姜氏却已站起身来:“说了这会子话,我也该回去点庄子上送来的账本了。”
她一道往门外走,一道细细叮嘱棠音:“你在这好好将这些书抄了。等抄完了,你爹爹也该消气了。”
“那时候,再让他把入宫的玉牌还你。在此之前,可千万别跟他提这事,他正在气头上。要是再惹恼了他,钦儿这几日怕是都得在祠堂里过夜了。”
对哥哥替自己跪祠堂的事情,棠音一直很过意不去。此刻被姜氏一提,一张瓷白的小脸顿时红透了,也将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事给丢在了脑后,只低头小声应道:“女儿知道了。”
送了姜氏出门,檀香与白芷便也回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