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恩利缓缓道:“很可惜的是,我觉得彼得鲁斯应该不是这样认为的,我能感受到,他太喜欢清国了,在他眼里,清国繁荣富裕,处处都比欧洲优秀,他甚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赵学宁。
虽然他在我面前一直否认,说他的女儿是被赵学宁抢掠走的,但是我觉得那不过是他为了保全自己最后一丝颜面所做的可笑的挣扎罢了,如果这样的人多一些,那么欧洲人或许可以少一些对清国的盲目崇敬。”
“总督先生的女儿与赵学宁的婚事,确实是总督先生决断的。”
尤里安点头道:“在这里生活超过五年的老船员都认为,没有总督先生的提拔和庇护,赵学宁的势力绝对无法发展起来,正是因为总督先生对他的偏爱,使得赵学宁的势力越发庞大,以至于无法收拾。
早在四年前,我就听说有人建议要警惕赵学宁了,但是总督先生对赵学宁有超乎寻常的信任,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提拔他进入公司高层,越是有人反对,他就越是重用赵学宁和他手下的那些清国人。
在总督先生看来,赵学宁为首的华人势力崛起之前,公司的财政状况和经营状况在不断下滑,而华人势力崛起之后,公司的武装不断击败英国人,状况不断转好,这在当年也是事实。
所以才会有包括总督先生在内的那么多人愿意接纳赵学宁,甚至连最后的决裂在公司某些高层看来也是因为公司内部那些不喜欢赵学宁的人陷害赵学宁而引发的。
大海战之后,公司内部有一种声音认为,如果没有当初那些反对派的主动对他下手,或许赵学宁不会与公司决裂,赵学宁的行动是被逼无奈,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愿意相信他的人。”
“尤里安,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柯恩利看着尤里安,眼神十分锐利。
尤里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赵学宁,在我身为总督先生女婿的情况下,在充分得到总督先生信任的前提下,我绝不会主动做出和公司决裂的事情,我很清楚,独立,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这样啊。”
柯恩利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摇了摇头:“我算是明白赵学宁为什么能成功了,连你这样的人都如此看待他,可见他之前做事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值得信任,只是,我依然认为可以用那个古老的寓言故事来嘲讽总督先生。”
尤里安皱了皱眉头。
“您是说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柯恩利点了点头,笑道:“那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农夫救活了那条蛇,那条蛇却一口咬死了农夫,不过赵学宁不是蛇,而是一个人,总督先生此番生病,不也是他派来了医生帮助诊断吗?我想,赵学宁的心里应该也是感激总督先生的。”
“他必须要感激总督先生,没有总督先生对他的扶持,就没有他的今天。”
尤里安望着一派繁华景象的汉城海港,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但尽管如此,我想,如果赵学宁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总督先生就算再怎么给予他资源和庇护,他也做不到今天的事情。”
“才能……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上帝在这件事情上是平等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具备才能,任何一个人也都可能不具备才能,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出身,共和国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愚蠢的贵族太多了……”
柯恩利叹了口气,又问道:“我听说,在总督先生的教导下,赵学宁的法语非常流利?”
“是的,他的法语非常流利,这件事情在巴达维亚有很多人都知道,那里的很多公司干部都和赵学宁有关系,他们说赵学宁的语言天赋简直令人惊叹,据说当初他仅仅只用了一个月,就能用法语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了。”
尤里安深吸一口气,面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愤怒与嫌恶。
“不仅如此,他还懂西班牙语和一些英语,能和西班牙人与英国人进行日常交流,尤其是英国人,两年前,要不是那些该死的乡巴佬与赵学宁联手,赵学宁也没有办法那么快的击溃我们的武装。”
谈及英国人,尤里安便绷不住脸上那名为修养的表情。
长久的海风吹拂之下,这位出身不凡的学术型船长似乎也和他素日里瞧不起的粗鲁的海员们有了一些共通的地方。
比如对英国人的仇恨和厌恶,以及脱口而出的各类粗口。
过去百年间三次大规模的战争与无穷无尽的利益纠葛,已经让尼德兰与英国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互相仇视的冰点,双方无论在欧洲还是在遥远的东方,随时随地都能展开一场规模不小的斗争。
无论在商业上还是在军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