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如玉般无暇的脚腕被轻松随意地捉住,时南絮才惊觉这个少女的脚踝处也戴了对金钏,相碰时发出清脆一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绝于耳被击得略显破碎的莺啼和溪流潺潺的声响。
忽然,红色的帐子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挑开一条缝隙。
尽是朱砂梅点缀的手臂无力垂落,她的手很快又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拢在手心,那只手骨节分明,显然是极其克制地用力,手背淡青色的筋络微凸,十指相扣地藏了回去。
陡然间,时南絮的眉心一跳,瞳孔急剧收缩成了个墨点。
因为透过缝隙,时南絮对上了那个少女的泪眼,水意迷蒙的黑眸,宛如清水中浸泡着的黑玉珠子,眼尾是泛红晕开的胭脂,轻透雪白的面皮犹如沾染了薄薄一层水红色。
而这张脸,正是她的,分毫不差。
寂静无声的寝殿中,冷汗淋漓的时南絮猛地睁开了双眼,倏然坐起了身,轻薄的寝衣被惊吓出来的冷汗浸透了,贴在脊背处有些寒凉。
思及那双泪眼,时南絮不知是被冷到了,还是被吓到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因为公主常生病,或是夜半咳嗽,所以外间守夜的愠香向来睡得浅,只是这点细微的动静,就将她惊醒了。
愠香来不及披上外裳,只着了中衣,便掀开纱帘进了内殿。
她利索地点亮了殿中的蜡烛,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己公主小脸煞白,魂不守舍的模样。
愠香顿时心头一跳,忙倒了桌上温着的茶水,走到时南絮床沿边坐下。
正要轻拍她脊背为其顺气的时候,指尖就触到了一片湿冷。
愠香眸子微睁,这下残存的睡意全数驱散了个干净。
她此刻哪里还顾得给时南絮喂水了,忙拿了要换的衣裳,伺候着时南絮先换了湿透的寝衣。
“公主您衣裳湿了,奴婢先伺候您换上干净的衣裳。”
还没缓过神的时南絮愣愣地由着她给自己换衣服。
做完这些后,愠香才拿过来茶水,递到了她色泽浅淡的唇边,“殿下喝些茶水再睡吧,夜半梦惊喝些水安神。”
时南絮小口啜饮着,一连喝了两口,混乱的思绪才渐渐捋顺了些。
伺候时南絮喝了水的愠香一刻也没忙着,又给她点上了安神香,然后坐在床沿的小凳上守着她。
时南絮下意识地朝着她伸出了手。
愠香微愣,然后像往常般握住了公主柔若无骨的双手,为她暖手。
手心里的一双手如软玉般,一看就是不曾做过重活,但是却冰凉的厉害。
愠香心底轻叹,拿了丝帕细细擦拭着时南絮额间沁出的冷汗,扶着她躺下了,“殿下莫怕,奴婢守着您。”
半夜被这样荒唐不堪的噩梦惊醒,要再睡着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