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次,他发过誓不再麻木不仁,而要尽量去好好去感受生命中的一切。
他在努力。
比如今天他就有去关注陶小宁粉色的睡衣上挂着的可爱兔兔,也有留意到自己透明的雨衣上小黄鸭的印花。
也许这一切并无意义。
不过是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记下也无所谓,忘记也无所谓,没有任何用。
但谁知道呢?
也许这些润物无声、平淡的点点滴滴,才是“生活”本身。
也许他在上辈子一切终结的时候,最后想要回忆的并不是什么波澜壮阔,而只是童年时漂亮雨伞的颜色。
司机:“……”
他接人上车的时候,其实真没有多想。最多片刻了一秒这小孩家长哪去了,心还真大啊!
可再往前开,有段路灯坏了,一片漆黑,他打着车灯越开却越心里毛毛的。
仔细想想,这条路一头是医院,另一头则是市殡仪馆。
大半夜的,一个小男孩从郊区上了车,目的地是医院,穿了一身白,模样过于端正,不像是普通小朋友。
更糟糕都是,开着开着,男孩突然拿一块黄黄的、方方薄薄的东西开始吃。司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男孩吃的东西很像烧纸的时候那种最便宜的黄色纸钱。
“小、小朋友……”
“嗯?”
“你大半夜的,去、去医院干什么?”
“哦,去接个人。”
接,接人,接什么人?大半夜的一身白衣从火葬场过来去医院接人???
大概听出来师父的声音在发抖,男孩沉声道:“师傅您别紧张,没事的,继续开吧。”
师傅:“……”
他现在就是后悔啊。老婆前阵子给他买了个辟邪的车摆件他嫌太难看没摆。不,他应该摆的!
师父战战兢兢把车开到医院。
收了钱,半天没敢细看,直到回到家拿给老婆——呼,不是冥币啊,谢天谢地那他就放心了!
吓死了吓死了。
……
裴临回到医院,花时间找了seth一会儿。
在他的设想中,当他找到seth时,seth多半正捧着个热腾腾的杯面在吃,又或者是早就从护士小姐姐那里借来了枕头被子正睡得舒舒服服。
一个成年人,在已经没有人围观了的时候,是不用继续表演的。
但是没有。
裴临找到seth时,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漆黑的楼梯间里。
抱着膝,像一只阴暗角落里的小蘑菇。
眼眶红红的,看起来虚弱又寒冷,微微发着抖。看到裴临也没有露出半分惊喜的样子,反而只是看了裴临一眼,然后就扭过头又埋进双膝。
简直像一只受尽了心酸委屈,独自含泪舔舐伤口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