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瞄了一眼她送来的食物,眸光轻轻晃动,却又很快暗淡下去,说话的语气异常锋利,“我看,你是来看笑话的吧,我沦落至此你可高兴了?”
慕青双一愣,对上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敢相信,他会如此语气跟她说话。
她道:“好歹夫妻一场,你又曾救我一命,我怎会落井下石?”
谢衍冷笑站起来,逼近一步,厉声质问,“你也知道我救你一命,你还如此恩将仇报,我不愿与你和离,你便与你那表哥串通起来,栽赃陷害于我。
“是不是以为害死我,你们就可以双宿双栖了?你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慕青双脸色煞白,“我,我没有……”
谢衍红着眼,问,“你没有,那毒药怎会出现在我家里,难道不是你放的?把我抓进牢里来的,难道不是与你偷情那个狗男人?”
慕青双当时都快气哭了,她好心好意来看他,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都要对他心软了,谁知,他竟怀疑是她跟齐王联合害他。
先前慕青双回娘家之后,这半年里,是谢衍换着花样,就差没跪下求她回昌乐侯府,对她也是百般讨好,费尽心思,慕青双还以为他当真已经变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慕青双还头一次受这种委屈,这么天大的冤枉。
他的话说得很重,分明就是刻意为了重创慕青双的,慕青双想要辩解,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衍看见了她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着实让人心疼至极,不过这是这辈子,她最后一回为他流泪了,今后再也不会。
他愣神片刻,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重重一把扔到她怀里,声音凛厉如寒风般,道:“你不是一直想和离吗,今日就成全你,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我谢家,没有你这样的毒妇!”
这是先前慕青双给谢衍的放妻书,他一直不同意和离,撕毁了好几次,这回,他竟是已经签字画押了。
不知为何,慕青双恍然大悟,哭得更加伤心难过了。
谁都知道,现在和离意味着什么。
谢衍若是无法洗脱冤屈,罪名成立,必死无疑,若是和离,到时候便不会牵连到慕青双。
他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虽然谢衍故意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刺激慕青双,可慕青双又不是三岁孩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伎俩。
她实在忍不住了,扑倒在男人身上,流着泪,微微摇头,“我不!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谢衍僵着身子,皱紧眉,听着怀里的哭声,愈发头疼,“你这妇人,分明是你嚷嚷着和离,我现在同意了,你又不肯?”
慕青双抽泣道:“先前若是和离也就和离了,无关紧要,可是现在谢家落难,我若弃之不顾,便是无情无义,必将受万人唾弃,你让我哪还有脸见女儿?”
谢衍瞬间卸了气,压低声音道:“你不守妇道,我全可以休了你,一纸放妻书,已经是给你留颜面了。”
慕青双说不出话来,她先前为了打击谢衍,确实树立了不守妇道的形象,现在估计也解释不清了。
她是想跟谢衍和离,可是,并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含冤赴死。
她含着泪,仰起头,突然问他,“要和离也行,你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谢衍垂目看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你心里可曾有我?”
她那声柔如水,谢衍再怎么铁石心肠,那一瞬间也都融化了。
可他都是将死之人,不想给她任何留恋,故而没有任何应答。
慕青双突然轻笑一声,依靠他胸口上,喃喃自语的说道:“你知道么,那天晚上,你说过,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穿着红衣的样子。”
那天晚上,指的是当初女儿回门那天,谢衍喝醉了,他们酒后坏事的晚上。
他说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之时,这对慕青双来说已然足够了。
谢衍当时喝醉了,说过什么话,他早就不记得了。
听见慕青双这么说,他自己也有些惊讶,就好像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不慎被人窥探一般。
慕青双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擦去眼泪,从他怀里退出来,戴上幕篱,就此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