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补充规则主语变成患者,那么在出院前,他们就可以将患者连同病床一起放入手推车,通过打穿病房之间的墙,让患者在不同病房中穿梭。
同样的约束规则,说法不同,效果则截然不同。
姚望平是有同伴的,他可以让同伴堵住某个房间的房门,在房间里做一些疗养院内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比如借用秦宙的力量净化患者身上的水泡眼。
在疗养院内,水泡眼的污染只可以转移,但不能清除。污染可以从患者转移到家属身上,却不可以凭空消失。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被允许的,必须增加规则去阻止这种行为再一次发生。
这时,姚望平就可以补充一条“医生可以进入任何房间治疗患者,阻止悲剧发生”,就能顺利增加自己想要的规定。
这属于偷换概念,也利用了疗养院的局限性。
穆思辰发现,疗养院是一个靠着规则和某种约束力运转的特殊空间。它没有智能,只有允许做的事情,和不允许做的事情。
净化水泡眼,是在消除大眼仔的污染,就是削弱疗养院内的力量,这是疗养院绝不允许发生的。
但他之前将志愿者转化为患者,疗养院为什么没判定他违规呢?
穆思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缘由。
其实只要想到疗养院的运转规则和目的性,就可以理解了。
疗养院的规则本质其实是一个末位淘汰机制。
末位自然是患者,大家都能看到患者的惨状,不希望成为患者,为了避免成为患者或者摆脱患者身份而努力,一旦陷入这个逻辑中,心灵就会被污染,无可自拔,最终成为“柱”的给养。
基于这个淘汰机制,疗养院内允许发生和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就一目了然。
第一,污染是制造患者的源泉,只能增加,不能减少,所以水泡眼只能转移不能消除。
第二,患者是末位底层,患者的增加会让其他人更加恐慌,从而产生更多的绝望。所以穆思辰肆无忌惮地将志愿者变为患者,疗养院却放任他的行为,没有阻止。
第三,患者必须是最惨的,没有自由的,让人见之望而生畏的,绝不能让患者舒适起来。所以程旭博推患者出门的行为,必须被禁止。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穆思辰露出一个有些轻松,又有些肆无忌惮的笑容。
从进入疗养院后,穆思辰一直小心谨慎,低调稳重地收集情报,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他希望可以保全自己,保全信任他的人,害怕损失,害怕变得疯狂,却导致他的行为处处受限。
此刻,穆思辰忽然明白一个道理,与疯狂作战,需要的不是绝对理智。
姚望平拥有绝对理智,他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漠视陷入疯狂的人,无视同伴的生死。但这样的绝对理智却让他失去人性,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san值代表的不是力量,而是一种精神的平衡状态。
san值既不能跌到负数,也不能高到超过100。
san值只能游走在0到100中间,在理智与疯狂的夹缝中,保持着人性。
这才是人类,渺小但又坚强。
“接下来我会冒一点险。”穆思辰将一张自我贴纸交给池涟,“你负责监视我的精神状态,一旦觉得我濒临发疯的边缘,就给我贴上这张贴纸。”
“什么时候算是发疯的边缘?我要怎么确认?”池涟问。
穆思辰说:“对你来说很简单,当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时,就代表我离发疯不远了。”
池涟是他的信徒,信仰的是处在自我状态下的他。一旦他精神崩溃,身为信徒的池涟信仰也会坍塌,没有人能比池涟更容易检测他的精神极限。
“好!”池涟接下任务,但还是担忧地问,“你要做什么?”
穆思辰笑了笑说:“我要在夹缝中找到一条出路。”
不是秦宙指给他的路,也不是大眼仔留给他们的绝路。
穆思辰吩咐池涟和程旭博去做一件事,随后他自己乘上电梯,径直来到704号病房,打开房门,沈霁月正坐在病床上安静地等着他。
“你写下补充规则了?”沈霁月问道。
“没有,我们是需要规则,但需要的不是家属陪同出院的规则。”穆思辰说,“地下一楼出院登记办公室不可能是‘柱’的所在,这个疗养院里,没有任何一个房间容纳得了‘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