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捏着拳刚要回身往外走,就听到旁边熙攘的人潮里有人在议论,原本声音嘈杂,她是注意不到的,但其中有特殊的字眼儿,几乎立刻就钩住了她。
——“据说是克瑞医疗。”
——“克瑞医疗临时加的烟花?难怪之前都没听说,要不然人肯定更多了,早早就得来河边占位置。”
沈禾柠跳动的心口传出难以抵挡的麻痹感,她在原地定定站了几秒,急忙拉好口罩,追上去问:“……烟花是,克瑞医疗安排的?”
女生热情回答:“你问对人了,我叔叔就是平常重大节日的烟花供应商,听他说克瑞那边突然决定的,官方出面,说放就放,紧急从各个库整合过来的大精品,都太贵了平常很少用得上,据小道消息说——人家哄未婚妻的。”
沈禾柠帽檐下的双眼水光粼粼,女生有点看呆,不禁脱口而出:“其实你长得跟薄先生未婚妻有点像,我在网上看过照片——”
“不是有点像,”沈禾柠往后退,“也不止是未婚妻。”
她尾音刚落下,琴河对面就猛然升起一声炸响,岸边等待的人群爆发出巨大欢呼,中秋的月悬在深蓝夜空,被席天慕地绽开的璀璨光团包裹簇拥。
一时间从现实拉入童话,烟火红尘坠进繁华的卷轴。
人人面朝着江水,抬头往上看,只有沈禾柠背对烟花,在轰鸣声中,清晰听见了有一道声音在叫她。
沈禾柠不知道薄时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无论他身在哪里,周围多少人影憧憧,他只是简单站着,身骨挺拔,就能轻而易举吸纳她眼中看到的所有光。
她此刻离当初坠河的栏杆很近,而他在前面,穿过拥挤的人流直奔向她。
某一瞬像是时光错位,世界重叠,沈禾柠看到当年十五岁的小姑娘,浑身湿透,慌不择路地痛哭着跑到这里,而身后有醉酒的车疾驰向她。
他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心无旁骛地朝她而来。
沈禾柠迎着薄时予过去,帽子被人无意中刮掉,长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开,她无所顾忌,为了能让他听清,跳着大声喊“哥哥”,喊了两声以后,又改了口,笑弯着眼,叫他“老公”。
她要去什么地方,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他对她一切了如指掌,熟知她从小到大每一点细微的心思,掌握着她的命脉,也骄纵和满足着她所有突如其来的愿望。
拥挤的潮涌里,天际烟花不断在轰响声中炸开,薄时予把千辛万苦扑向他的人紧抱住,彼此都隔着口罩,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唇轻轻相碰。
“哥哥找到你了,没有把小朋友弄丢,”薄时予拢住她吹乱的长发,“是不是应该奖励。”
沈禾柠跟他对视,在他黑瞳里目睹了映亮夜色的烟花:“必须奖励,奖励你……明天早上等民政局上班,跟我去领结婚证,我看过了,是好日子。”
薄时予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带笑的嘴唇,手指跟着贴到她耳边,抚过她微凉的皮肤,揉揉耳垂,才勾住她口罩的细绳。
“好,我老婆说了算。”
盛大烟花下,他盯着沈禾柠,弯腰把她抱起来,拖在手臂上,抬头要求。
“烟花还有十分钟,柠柠过来,抓紧时间,跟哥哥接吻。”
“接吻到烟花结束,我向柠柠保证,你十五岁那年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会被结婚前夜的幸福彻底取代。”-
接吻是绝对够了十分钟,但问题是烟花一结束,人群的注意力就很快分散,本来就外形扎眼的两个人即使已经退到桥边的隐蔽处,也还是被发现认出来。
在引起更大围观之前,薄时予护着沈禾柠从河边离开,有人仗着场面乱,不怕薄先生逮住,拢着声音喊:“谢谢薄医生烟花,不过能不能晚点再走,让大家多看几眼真人——毕竟你们人比烟花还要好看——”
沈禾柠抿着嘴被逗笑,薄时予坦然地弯唇:“下次吧,明天早上我们有要紧事,赶时间。”
回到城南公馆已经很晚,沈禾柠忍着长胖的风险,郑重跟薄时予分了同一块月饼,吃完就争分夺秒拉着她哥睡下,悄悄把闹钟定到隔天早上七点。
民政局八点半上班,从城南公馆过去大概半个小时,要穿的裙子提前选好了,剩下一个小时用来梳洗化妆换衣服肯定够。
沈禾柠睡得安稳,但闹钟一响还是立即清醒过来,迅速关掉,担心吵到她哥,毕竟男人没那么麻烦,出门速度要比她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