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玄鳞偏过头瞧他,这小哥儿闭着眼,睡得可沉。
“咚咚。”
“咚咚。”
门口子传来好大的声响。
王墨睡得迷迷瞪瞪,还以为是吴庭川尿了,他腾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就去摸边上的褥子,却被一只大手攥住了腕子。
王墨揉了把眼睛,才反应过来是外头的声音。他摸索着下地,也来不及披件衣裳,急慌慌地走到门口子,隔着道门,他问:“谁啊?”
一把老嗓子:“邱婆子,前头院儿的。”
前头院,吴老夫人的院。
王墨打开门,正见个老婆子立在门口,她身后还站了五六个,脸上涂油彩、戴兽面,身上着长褂裙,颈间挂铜镜的壮汉。
月光清冷的打下来,照得人脸魑魅魍魉一般,王墨一惊,忙缩进门里。
“哎哟这就吓着了?不多大个事儿。”邱婆子转过头,对那一群长褂子道,“劳驾往里头走走。”
脚步声起,一群人鱼贯而入,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挂着啥,叮叮当当的乱响。
可王墨不清楚,玄鳞却是清楚,这一群人,该又是吴庭川那个娘,寻过来跳神的。
洞房夜,龙凤花烛不灭,就那么点光亮,映出这群人各色的面孔。
邱婆子立在当中,朝着炕里头行了个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砰咚”一声大响,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邱婆子一惊,“咣当”一下跪在地上:“大爷,我们也是听着老夫人的话儿,过来给您除邪祟的。都说您那魂儿给压实了,得擦着正月到阴曹地……”
“滚出去!”
一声吼,惊得邱婆子再不敢说半个字儿。
她吊着眼小心的往炕头子那处瞧,太暗了,瞧不着啥,可也令她心惊胆寒。
那形如槁木的大爷竟然开口说话儿了……她忙叩了个头,招呼上人灰溜溜地出去了。
门被轻轻阖起,王墨站在原地没动。
方才那一声,让他蓦地意识到,这个瘫在炕头子的男人,实实在在是个爷,若不是那场祸事,他断不会拘在这方寸之间,连外头天都摸不着。
他得好生待他。
至少这三年,不能亏了心。
王墨走过去,才发觉那砸过来的东西是油灯,灯油都洒出来了,他将油灯放回矮桌上,提着小胆、轻手轻脚地爬上了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