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生晚自习只上到九点,否则太晚回家不安全。时长风下了课就快跑回家,简淮也一路跟着他。
他还算新的校服上画着一道痕迹,简淮在他身后盯着那道痕迹,觉得有些刺目。
回到家时,灯还亮着。时长风知道家里的情况,他不会去埋怨母亲,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母亲很少会在他面前工作,一般时长风回家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妈妈会笑着用手语询问他一天过得怎么样,时长风的回答永远是很好,我成绩很好,同学们对我很好,老师也非常好,我会争取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以后考大学也要争取奖学金。
妈妈也会说,你不用担心我,等你上大学,我就搬家,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们无声地交流着,对彼此承诺着。或许他们都知道对方所言中有不实之处,但装着不知道。
这一天雪很大,时长风一路小跑回家,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气味很凉。
他打开门,听到妈妈的卧室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时长风的母亲是聋哑人,她无法说话,但可以发出简单的“啊”“啊”一类的声音。时长风开门后,就听到了很闷很闷的“啊啊”声,像是有人被捂着嘴发出的声音。
他大脑充血,不管不顾地冲进母亲的卧室,场面令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时长风长期营养不良,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但那一天,他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力气大到吓人。
简淮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一切,奇怪的是,时长风身上没有血腥味,一直都是雪花的味道。似乎是时长风在外面沾染了冰雪的气息,那味道久久不散。
原来,不管是裴队长还是老大,他们都说错了。时长风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年前队长死去时,也不是思维共鸣后在异世界中觉醒,而是在这里,在此刻。
犯下罪行的,从来都是简淮认识的那个时长风,而不是那个充满毁灭气息的主人格。
这里是时长风的精神世界,简淮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一切结束之后,从身后,抱住了瘦小的身躯。
时长风的身体真冷啊,冷得像拥抱冰雪一般,医院内太平间里的尸体也没有他冷。
满身鲜血的时长风冷静、沉稳地看着重伤的母亲,轻轻地帮她穿上衣服:“我想保护你。”
他为母亲打了120电话,同时也打了报警电话自首。
做完这一切,他将头靠在简淮的臂弯里,安静地闭上眼睛,窗外大雪纷飞,是那一年的初雪。
等警察来时,那个沉稳的时长风就消失了,剩下一个弱小的时长风,他记得一切,知道另一个时长风做了什么,也知道另外那个比自己强太多。
“我好没用啊,”时长风垂着头对简淮道,“我什么都做不到,在学校被同学欺负,连保护我妈,都要别人出手才行。”
他身上沾满鲜血,血腥味那般刺鼻,似乎渗入了时长风的骨髓中。
简淮看着时长风自首,他真是个乖孩子。
在看守所中,母亲请来的律师劝他安心,他是未成年,又是在特殊情况下爆发的,完全可以减轻刑罚,判防卫过当。
听到律师的话,时长风抬起头问:“律师费会不会很贵,我家没钱,还是不要请律师了。”
律师笑着说是法律援助,让他不用担心,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时长风等啊等,在看守所中无聊时便一直对简淮说话,他身上的血腥味在律师的安抚下变淡了不少,又对生活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