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其实并不想做救世主。
她不喜欢看那种将一切的希望背负在一个人身上的剧目,哪怕那样的故事再精彩,她也不会将目光放在其中上一秒。她一贯认为,世界是每一个人的世界,所有人都对其兴亡怀有与生俱来的责任,期盼英雄的到来,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可她如今做的,却就是英雄所做的事。
只有到了此刻,她才有所明悟。当一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其他尚还蹲着的人就只能抬头去看他——这个时代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时代,甚至她到来的地方也不是她想要的时代,二者都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而为了她想要的那一日到来,她这个“站着”的人就必须要去将一些过于严苛的灾祸给挡下,这不是牺牲、也不是责任,就只是一件普通的事而已。
再说了,不这样做,她自己也逃不脱。她这样想着,感受着自身不可避免地朝着畸变的方向转化,心中叹息道:“与你为敌,就当是你斩尽杀绝的回报好了。”
再说了,她也并非是毫无希望。
时隔多年,几大神殿中又再次传达下来神谕,教会的骑士与牧师们纷纷出动,他们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将那些肆虐在大地上的怪物一一斩杀,其中有遗留下来奇物的,也都被尽数送到了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神秘人手里。
而那些神秘人,则是在之后将之全部献祭给了一位伟大的存在——即是如今被大肆宣扬的新生的神祇,黑夜的守门人,抵挡恐怖之灾的仁慈的女士。
这大概就是众神与人间最后的一次反抗了。
阿法纳带领着骑士们驰骋在大地上,夏洛蒂所掌握的那一个国家、塞西莉亚所组合起来的那个联盟,一些被神殿影响甚深的势力,都在这一场剿灭当中倾注了全部的实力,在这场浩浩荡荡的行动里,就连原本处于战争中的那几个国家,也不由得将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身上。
夏洛蒂原本是不在意战争的。因为战争从来就不曾在这片大陆上消失过。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纷争,要消除战争,靠得是人心所向。她的敌人是一切变化的最终黑手,哪怕有一丝的分神,都有可能会让自己从那场终结的战斗中败下阵来。
但她后来发现,地面上的和平,未尝不能给她带去稍许的帮助。混乱会助推红月的大势,和平则会给她带去支援。
于是她所留下的几大势力就迅速行动起来。她麾下的骑士、信仰者、朋友们,全都为她踏上了远征的道路。更重要的是,大地上几乎所有的奇物,都被献给了已然成神的她。
不管她与红月有多少的差距,在直面这尊异界的恐怖神祇之后,她都有了可以追逐上祂的资格。她从不畏惧强敌,因为只要她不是第一时间被灭杀,都有“窃取”对方力量的能力。
原来她的金手指竟然还有从战斗中成长的使用方式么?她这样笑着,感觉自己已经化为了另外一个状态,她无处不在、无物不在,好似能看到下方的所有生灵,看到许多人为了自己而拼搏努力,看到有些人死去、有些人活下,有些人在咒骂苍天、也有些人只是咬咬牙,就继续一步一步走下去……她平淡地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开,看到几个陌生的身影躲藏在一个地方,祂们的神念正在互相交流。
“生命母神”感觉有些不适,祂往身边望了望,没有发现哪位是在特意看着自己的,祂拍了拍手,道:“嘿,你们还没想好吗?要如何将这侵略我们世界的异神给送出去?”
“晨星之子”讽刺道:“是啊,连一位后进者都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我们一千多年的努力,竟是还不如一位‘黑夜’给祂带来的影响大!”
一位光彩照人的神祇有些气愤道:“你不需要将我们这般贬低。我们一千多年的阻碍绝不是毫无意义的。最起码,若是没有我们的付出,这世界又怎么能等到她这个转机?”
一位温和的神祇轻柔道:“黛奥妮,平静。”
“还有奥布里,此刻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
“晨星之子”撇撇嘴:“好啦,‘丰收’,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道深沉的声音为祂解围道:“别管奥布里了。‘黑夜’出世,虽然能将红月的影响降到最低,但我们之中,受到影响最大的却是祂。月亮和星星都是‘黑夜’中的一员,就算是‘晨星’,也逃不过‘黑夜’的管辖。我敢打赌,祂的心情恐怕比毁了一具化身的‘奥黛妮’更差。”
“生命母神”不由道:“现在还在担心这些吗?我只期盼祂能够变得更强,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我所害怕的,正是祂的弱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