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是不会有下金蛋的鹅的。
其它的禽类也不行。
这种认知对于唯物世界主义观的人来说,根本是一件并不需要质疑的事。但就是这样的坚信,也在三分钟前被亲手触摸到的物什给打破了。
还没来得及理解自己现在所身处的环境,怀里某样微微颤动的活物就翘起了尾巴,一阵哆嗦过后,拉下了一个温热的、闪亮的、椭圆形的东西在她的手上……河边的少女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些很恶心的排泄物,但下一秒,她发现无论是触感还是形状,都完全不对。
她抬起手一看,发现那是一个纯金色的蛋。
她歪了歪头,许多的疑惑像是海草一样纠缠在她的脑海里。她看了看手里那刚刚产出了金蛋的东西,正好就对上它同样看过来的无辜的眼睛。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风从她陈旧的裙子和她简单系起的发丝间吹过,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坐在电脑桌前办公的,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她找回自己的神智时,就已经是站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了。
面前是一条蜿蜒流过的河,河中水流清亮,河下鹅卵石和水草清晰可见,她微微弯腰,看见河面上倒映出一位青涩的、略带些秀气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裙子,看样子应该是一种适合劳作的款式,手中正抱着一只肥硕的白色的大鹅,其面目虽有些朦胧,但也看得出,是与从前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模样。
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
河边草地像绿绒的毯,天上的阳光和暖温煦,几只大雁一样的鸟高鸣飞过,在视线的尽头,她看见一座尖顶的城堡一样的建筑屹立在高处——心中的那个猜测又一次被证实了。她短促地吸了口气,开始有些紧张地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当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有些不安的。而第一时刻,你所思考的,总归是那么几个熟悉的问题。
这是哪儿,我在干什么,作为穿越者,我现在又是谁?
她并没有任何有关这个身体的记忆,还有自己为何会穿越成她的缘由,但她知道,她需要尽快做出决定,不论如何,独自一人在这样的旷野上,很难说会遇见什么。
而这个时候,那个一直占据了她的视觉左下方的绿色的标识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绿色宝石一样的图案,当她把注意力放到它上面的时候,发现它是随着她的视野一起转动的。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不是外界存在的,是只有她能够瞧得见的。
她犹豫了下,将金蛋藏进口袋中,用手指戳了戳这绿色的宝石,在她的注视下,宝石仿若虚化,任由她的指尖穿透过去,试了几次后,少女就知道了,她暂时是不可能奈何得了这东西了。
她抱着她的大白鹅,看了一眼那边的城堡,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到一个有人聚集的地方。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然后才能去解答这一系列的疑问。
她走了约三个钟头,一路上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的人与动物,道路的两边零星地长着些紫白色的小花,天上的太阳也灿烂而明媚,有小虫在花草间乱飞,风将河边的草原吹得如层层波涛般起伏,让初来乍到的穿越者少女惊慌的心也悄然安定下来。
远远的方向,一处风车的磨坊映入她的眼帘。在围成一圈的木栅栏内部,一处小的菜园里栽种着些她压根认不出来的茎叶的蔬菜,少女就像是一个刚刚进入游戏的萌新菜鸟,有些迟疑又有些警惕地靠了过去。
她看见屋前的空地上没有人,一辆木头的手推车上散落着几个干瘪的卷心菜,一个木制的犁一样的农具斜倚在旁边,杂草已经快蔓延进栅栏里。
她稍微犹豫了下,就放下了忐忑的心走了上去。再怎么对这个新的世界感到警戒,也需要一点一点地去了解它。这里位居大道上,不远处更是能看见那座城池的影子,无论怎么想,也不大可能是剪径的强盗的居所。
她走到掩着的门扉前,刚想要敲一敲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有人在呼哧呼哧地喘气,像是破风箱最后拉扯出来的声音。
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内里的人努力拔高嗓音喊道:“是谁?是你回来了吗?珍妮,你终于肯回来看望可怜的老约克了吗?”
这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它嘶哑断续,蕴含着喜悦与埋怨,但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其中蕴含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