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絮花如雪,一时纷纷扬扬。
月明如水,朗照着船下的整片水面,这山坳口的一处天然湖泊,好似剔透的翡翠,在月光、宫灯的交辉间熠熠。
桨声灯影里,一条精美的画舫姿态曼妙地劈开碧浪,缓缓前行。
骆熹色与柳眉妩二人正坐在画舫中,岸上各色衣衫在灯光下穿梭,笑语盈盈暗度,画舫上却是一片静谧。
熹色时不时左顾右盼,但始终不见郎君说的那人来,不免有点儿心焦。
柳眉妩看出她的坐立不安,问她是怎么了,熹色忙道:“好像蚊虫比较多。”
她把自己藕节儿般嫩白的小臂伸出来,袖口微往上捋,便在灯下映出一个红包来,还痒得伸手挠了挠,“不止这一个呢。”
柳眉妩笑道:“我这有驱蚊的香囊,是用薄荷、紫草、藿香调和的,给你戴。”
说着她从腰间,把香囊解了下来,送到熹色手边。
这是长安的女孩子出门都会戴的物件,挂在腰带上又好看又实用,已经兴起了许久,但熹色对此茫然无知,她一动不动。
柳眉妩便顺手勾开她石榴裙边的豆绿丝绦,巧手穿梭,替她系得严实了。
熹色这才道:“柳娘子,你给了我,你自己呢?”
柳眉妩勾唇,声音很轻:“我自小习武皮糙肉厚,同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不一样,你才是要被保护的。我呢,怎样都行,也不大有人会心疼。”
一盏画灯,在柳眉妩倾身而下,为她系腰间香囊的时候,悄然照见了她乌丝间的发簪,那是用极珍稀的紫宝石攒成的璎珞玫瑰,在灯烛之下尤为瑰丽。
差点儿,便晃晕了熹色的眼。
她连忙收回视线,垂眸,香囊挂在了她的腰间。
“柳娘子,你人真好。”
熹色的手指抚过腰间香囊上的缠枝葡萄纹理,垂眸敛容,香囊里几种草药混合而成的香气清新浓郁,有怡神静心的功效。
她真心实意向柳眉妩道谢,又觉得受之有愧,柳娘子待她可谓是赤诚,无所保留,她却未能为她作甚么。
不免又多了几分浮躁,总是不见江将军身影,该不会白来一趟吧。
她思绪轻飞,这时,耳畔响起了一道梦魇般的声音,顺着水流与湖风,灌入耳膜。
“熹色。”
骆熹色微怔,画舫两边侧壁上都开了窗,就着斑斓的月色,看见窗外的另一艘画舫移船相近,灯花剪出一道枯瘦的宛如梅花树枝般的身影,就誊在窗棂间。
裴元谨宛如着魔似的,手里抓着一支酒觞,正趴在窗口一动不动地往这里瞧。
他那边船上觥筹交错,热闹得非同寻常,独独他一人,倒显得扞格不入,寥寥失意。
“真的是你。”
在与熹色四目相对之时,裴元谨惊喜交集,隔着船距声音却宛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