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金孝想了好半天:“有倒是有,太远的事儿我记不住,咱就说眼么前的,
前些年有个钻山采药的小伙子,攒了不少钱,离开了三头岔,据说有个本地人和他亲如兄弟,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至于那本地人长什么模样,这说法就多了,有人说是一只猫,有人说是一只鸟,有人说是一匹马,还有人说是他常用的一把枪,传是这么传的,可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我也吃不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跟着人流往前走。
走了整整一天,李伴峰闻到了一股带着腥味儿的湿气。
这是河流和湖泊特有的腥味儿,李伴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听到了浪花拍打岩石的声音!
潮声!
李伴峰跟随着人流向前走,路越走越快,人流的度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狭长逼仄的隧洞到了尽头,汇聚在一起的人流散开了,因为前方十分开阔,让奔波了一路的农人有了充足的活动空间。
李伴峰站在沙滩之上,往远处望去。
他看到了从顶棚延伸到水面的石柱,也看到从水下延伸到棚顶的石笋,他看到了缥缈隐约的雾气,在黑暗之中缭绕纠缠。
景色确实壮观,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李伴峰看到了海。
他在空间极度压抑的洞穴里,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事情没法解释,洞穴的墙壁在这里消失不见了,又或者说是到了李伴峰的视线之外。
但李伴峰依然能清晰看到斑驳的岩石顶棚,和顶棚之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呼!
海浪涌上岸边,震耳欲聋的潮声在洞穴之中反复回荡。
李伴峰捧起一些海水放在了手心,水很凉,也很清澈,关键还没有外州海水的那股咸味,他回头问谭金孝:“能喝么?”
“能!”谭金孝点头道,“介和外州不一样,介海水是淡的,而且比外边的水干净得多!”
李伴峰正打算喝一口,尝尝滋味,忽听身边有人打起来了。
“你这土给的不够,我刚卸车,土墩就在那摆着,你才给我换了多少?咱们就在这比一比,哪堆土更高。”
“你说这些都没用,咱们看秤,不看堆,一斤换一斤,不换你拉走。”
“你这秤肯定不对,今年土涨价了,你还不给够份量,你这太坑人了!”
一个农人和一个船老板打起来了。
谭金孝压低声音道:“七爷,这就是换土,拿旧土换新土,还得添钱,
农人挣两个钱不容易,家里六成粮食都交了租子,剩下四成,两成留给自己吃,一成拿到集上卖,还剩一成,全都用来换新土了。”
李伴峰问:“这新土是哪来的?”
谭金孝朝着远方望了望:“养土岛来的,这岛挺远的,开船去,一来一回得三五天,土市的农人把旧土送到海市来,交了钱,换上新土拉回去,
海市的船,拉着旧土去养土岛,把土卸下,装上新土再回来,这就是一年一度的换土,无论土市还是海市,这都是大活。”
确实是大活,尤其是对土市农人而言。
一个老农刚装了一车土,李伴峰看了看数量,问道:“这才能铺多少地?有半亩没有?”
“半亩?”谭金孝摇头道,“七爷,说笑了,十车土,都铺不上一亩地!
换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从秋收完事儿,就得开始换土,除了过年歇息两天,整个一冬都没得来回跑,就这么拼命,到了开春,这土还换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