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手中这一折,写的是五年前的雪灾用度。
成帝自宝帐后开口:“此回用度,便令户部按折上所写清算下去,交给七皇子。”
“沈相意下如何?”
沈厉山眸中暗光微动。
时隔五年,斗转星移间,各地物价早就涨了不知多少,这点军饷怕是不够。
再者,五年前的雪灾只是两个城池受灾,这回足有七个,再加上各地叛乱需要清剿,其中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衡量,又岂能混为一谈?
若是按折子上的算下去,勉强到了当地赈完灾后,怕是连回来的路费都不剩。
不在当地攒个两三年饷银,根本回不到盛京。
……那时候,也许棠音的婚事都已定下了。
沈厉山唇角难得地往上一抬,顺手将折子一合,淡声道:“绰绰有余。”
落雪的天气,天光似乎收得分外早些。
才刚用罢晚膳,庭院内便已黑沉一片。
唯一的一点微光,是棠音手里提着的一盏羊角风灯。
她方自父亲的书房里出去,正一道赏着夜里的雪景,一道缓步往自己的闺房里走去。
今日她心情颇好,一是抄完了书,二是拿着宣纸去父亲书房的时候,父亲没再为难她,只粗粗过了一遍眼,便将玉牌还了她。
有了这玉牌,她便又能去宫中寻昭华。
……也许,还能顺道去一趟长亭宫,见见李容徽。
毕竟自他上回将抄好的古籍交给她后,又过了数日,却是音讯全无,也不知过得怎样了。
正想的出神,却听簌簌的落雪声中,似有一道低醇的嗓音,轻轻穿过雪幕而来。
“棠音。”
棠音愣了一瞬,忙将风灯提高了一些,四面一望。
很快便望见,不远处的梅树下,姿容昳丽的少年静立在雪地里,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正深看着她,眸底思绪翻涌,缱绻不舍。
棠音略微一惊,忙四面张望了一下,见庭院里无人,遂紧步过去,将手里的绢伞遮在他落了薄薄一层积雪的发顶,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她说着,便将手里的羊角风灯挂在了高枝上,空出手轻轻为他掸落发上的碎雪,担忧道:“怎么还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李容徽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小姑娘垫着足尖,攀着他的衣襟,将发上的落雪掸了一地,这才轻声开口:“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棠音掸着雪的手指轻轻一顿,微侧过脸看向他,轻讶道:“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去北城赈灾。”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一瞬也不舍将目光移开,却仍低声答道:“明日就启程。”
棠音愣了一下,倏然觉得心中一阵空落,只轻轻收回了手,低垂下眼去,看着地面上厚而白的积雪。
她知道北城,听闻那里是盛京城的最北边,即便是骑上最快的骏马,昼夜不停,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
她的手指轻轻攥紧了斗篷袖口,将袖缘上绣着的玉兰都揉的发皱,轻软的语声融在簌簌的落雪声中,缥缈得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