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自然是坐在桑洱旁边的。
他素来敏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晚上,那个叫忠叔的老奴喝多了,总是时不时就用一种混杂着欣慰、感慨、仿佛是岳父看女婿的目光扫视他。
裴渡:“……”
而他旁边的桑洱,今晚接受了不少人的敬酒。仆人们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二个都大着胆子过来了。这蠢蛋乐呵呵的,喝个不停,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等那些人自个儿热闹去了,桑洱脸色酡红,其实她还清醒着,不过这句身体皮肤白,喝点酒就很明显。
这时,裴渡忽然将她拉了出去,说要给她送礼物。
桑洱不明就里,被他拉出了热闹明亮的花厅,越走就越是昏暗漆黑。桑洱脚步有些不稳,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了毛毛的感觉,他是要带她去哪里?
总不至于现在就对她下手,淡定,淡定。
好在,走不到多远,裴渡就停了:“到了。”
这里是宅子里最偏僻安静的地方,空气里有一股夏夜的湿润闷热气息。裴渡让桑洱站定,自己走到了树后,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片刻后,才笑眯眯地走了出来,两手却是空的。
桑洱呆了一下,疑惑道:“不是有礼物吗?”
她话音刚落,余光忽然看见了一点亮色。转头,就愣住了。晴好的夜空中,星星点点的荧光从树后飘出,像是聚散无常的繁星,明亮,美丽,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院子,往上空飞去。
盛夏,正是萤火虫的季节。
“这是……”
“喏,给你放的天灯。”裴渡站在她背后,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一点都不为这种平价天灯而羞愧,笑道:“姐姐不是说腻了原来的天灯么,那这种如何?”
“……”桑洱看着天空的萤火虫,转头,认真地说:“这种很好。”
裴渡笑嘻嘻道:“姐姐喜欢,那就不枉我上山捉了一个傍晚了。山上蚊子好多。”
这还只是第一个礼物。等桑洱回到了花厅里,才知道裴渡还给她预备了另一个礼物——原来今年子时的长寿面是裴渡煮的。
往年这是厨房的活儿,不知道裴渡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忠叔带着满脸慈蔼的笑容看着他们。
桑洱:“……”总觉得这位老仆好像误会了什么,以为裴渡是终结她的浪子生活的那个人么?
裴渡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厨艺却出乎意外地很不错,这碗面煮得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和尉迟兰廷的黑暗料理相比,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确切来说,尉迟兰廷后期被大婶军团调|教过的厨艺,也似乎没法和裴渡比。
也是,裴渡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如果不给自己做饭,早就饿死了。
桑洱道了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系统:“叮,主线剧情进展,炮灰指数—150,实时总值:26305000。”
桑洱:“嗯?”
她只不过吃了几口,进度条就忽然变了那么多,关键只在于这一碗面。难道里面……
系统:“是的,宿主,里面放了绝情蛊。不过不必担心,这不是要你吃虫子,绝情蛊在孵化出来以前,是没有可见活体的,你可以当做它是一种调味料。”
桑洱:“……”
她的筷子凝在了半空,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该来的还是来了。前一秒还给她放萤火虫天灯,后一秒就暗下杀手。日后等她得知真相,原来自己是在最高兴的时候吃下夺命的礼物,这可真是杀人诛心、终身难忘的大礼。
裴渡坐在她前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目中却仿佛有一丝诡光。
一个仆人喝高了,好奇地问:“今年小姐的生辰可真热闹。裴公子,你不是泸曲人士,你们那边的风俗会怎么庆祝生辰呢?”
裴渡两条腿搭在了另一张桌子上,闻言,笑嘻嘻地说:“这可不巧,我从来没有过过生辰,这可回答不了你。”
“可你这长寿面做得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