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元的颜色浅淡的瞳仁也染上落日的橘金色,如梦如幻。“想那么多干什么,”金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人家不是说了会支持你吗?”姜清元为他仿佛懂得读心术的话而停住了一下。就在刚刚分别时,那个彪形大汉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他最终只是选择郑重地说了一句会支持他。一个颓势日显的选手,是从战场下来败仗而归的将领的背影,很多话都尽在不言中。感受到对方沉甸甸的真心实意,姜清元那时候跟对方说了谢谢。他说过很多句这样的谢谢,但他除了谢谢其实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但姜选手最想说出口、却又一直说不出来的话是:“我就是……有点惭愧。”这个词第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细微颤抖地,下一秒就消散在劲风中。金十八:“听不见”姜清元顿了顿,他努力让声音大了点:“他说他支持我。”“所以呢”“我……”说这句时,姜清元声音不觉又低了下去:“我做得不好!”但音量已经比刚才大了,头盔里姜棋手一本正经的脸有些微泛红。“哪来那么多事儿啊!”他暴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金十八背对着他,他的发丝在乱风里肆意凌乱着:“你是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了还是怎么的,他是你爹啊还是你是他爹啊,啥都要你负责,一句支持就给你绑架了?”而姜清元被他嘎嘎乱杀无差别攻击的话逗得笑了一下。“你给我硬气点!就算是爹妈,谁家好人爹妈是得要儿子考一百分完了才喜欢他的啊?”姜清元:……等等,他感觉刚才他妈妈好像被金哥的暴躁输出内涵了一下,但是他没有证据。应该是错觉吧。金十八还在持续输出中,话题已经进行到了:“再说了,他那是支持你啊还是支持你的成绩啊?……”不得不说,心情舒畅了一些。是姜清元从未体验过的没素质的舒畅。头盔里,他脸上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支持他还是支持成绩吗。可是他也只会这一样了。姜清元这辈子除了围棋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中间还去宠物医院接了寄养的丧彪回来。金哥给丧彪买了个外观很像双肩书包的猫包。原来那个的猫包放在贺超龙车上了。是专业的猫包,在保证透气性和猫咪舒适性的同时,把丧彪带来带去也方便多了。而且包上还有两只大号的毛绒猫耳朵,是个猫猫头书包。姜清元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东西,他觉得很有趣。但当金十八把包从工作人员那接过,十分自然而然地递给他时,姜清元愣了一下:“我背?”“那不然呢,我背奥?”金十八道。姜清元想想也是,他时常忘记两人现在的交通工具是摩托。他顺从地把那个包接过来。丧彪在里面一口一个“呕”的骂骂咧咧,姜清元尽量不晃到它,手臂先穿过左背带,再穿过右背带,把猫猫头书包端端正正地背在了身上。姜棋手姿态端庄,挺腰直背,把那个竖着双大猫耳朵有点羞耻的猫包背出了一股子刚正不阿之气。那个叫什么来着,气质的反差感,瞬间就出现了。包里的丧彪:“呕。”旁边的金十八:“噗。”姜清元转头:“笑什么?”即使被他盯着金十八依然笑得很肆无忌惮:“我想起了开心的事情。”姜清元沉默地看着他:……说起来,这人是从一开始就明知道是他要背所以才买的这个书包吧?“我们可以换一个……”姜清元转头,看向墙上展示柜里那个普普通通的款式。那个也……金十八在背后驱赶他往宠物医院的门走:“时间不够了,你还回不回家了?快走,去。”这两个人从宠物医院出来,姜清元背着一个猫猫头双肩包,他先行爬上了那辆机车。。姜清元坐上自己的位置后,他想到了什么。“金哥。”“?”“前面那段路有没有摩友?”金十八以为他还在下午的聚会里没出来,嗤道:“哪来这么多摩友?”姜清元:“不是,我说带黄色皮肤的摩友。”听到这一句的金十八转过头,他与坐在他车上、怀里抱着头盔的小少爷对视一眼。载着两个人的摩托车重新上路时,戴头盔的人换成了前面的金十八。就快到家了。为避免在城区这段路又出幺蛾子,比如被黄皮肤的摩友拦下来,这个头盔还是开车的人来戴比较稳妥。一个头盔都要轮流戴,这大概是锦衣玉食的姜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直面到“捉襟见肘”四字怎么写。夕阳之下,开着机车奔驰在这条路上的金哥好像一个一穷二白但还要亡命天涯的穷开心的游侠。一回生二回熟,姜清元现在伸手抱他的动作已经没那么尴尬了。这跟抱着一只那种比人高的毛绒玩具大熊(全是肌肉版)感觉没有区别。除了他怀里的这只熊是金哥这一点。从刚才起姜清元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哪里不对劲,一种类似坐立难安又经姜清元的冷静分析最后得出了是自己心跳比之前加速了这一点原因。“……”这是他们两个摩友之间友好纯洁的互动。姜清元想。眼前公路上的景物在加速,风声呼啸而过。金十八老是感觉腰上的触感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抽空低头一看。给他整无语了。扶着油箱的姿势对坐车的人来说多少是有点别扭,后面那小子嫌这个姿势不舒服,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地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他腰上缠了一双温软的手,这是前所未有过的体验。就跟绑条安全带了似的,头盔里的金十八眉头都拧起来了,尽力忽视这不习惯的触感。所以才说骑机车就是不适合带人,双载时前座的操控感会大大降低,这样他还怎么开?而且姜清元对于机车一窍不通,已经习惯了扶油箱时的距离后,现在他抱金十八都直接都是按照那个标准来的。金十八看不到后面,但他现在的感觉就跟背上趴了一只树袋熊没什么两样。这样本来应该问题也不大,怎么抱不是抱,前提是在这人还好好戴着头盔的时候。金十八双手握着车把,他只能不适应地略微耸了耸右肩。“怎么了吗?”从他背后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青年的说话声是从紧贴着他肩胛那块发出的。距离太近了,这就是问题。尽管穿着外套“背上刺挠。”金十八说。抬起头面向天边夕阳,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忍了。后座的姜清元对此浑然不觉。他从小到大都是只负责坐车的那个。坐金哥的车时,就顺带看看沿路飞速倒退的行道树和很多汽车。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这一刻的风声。眼前这段熟悉的路姜清元已经渐渐能认得出来了,前面就是他们小区的南门。他到家了。太阳已经落山。而今天的进度条已经跑到底,到了剩下的最后一点点了。姜清元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心里感到遗憾吗?“……”眼前已经能看到家里小区那个熟悉又气派的大门,姜清元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金哥不是给了他一只镯子吗,姜清元收下了,总感觉过意不去,当时就想送他回礼了。本来之前就想跟金哥说的,但前两天他订的礼物还没到。但是明天应该就能送到了。姜清元想跟他说的就是这件事。“金哥……”他开口刚喊完了人,忽而正在看着前方道路的姜清元表情变了变。“嗯?”感觉到衣服上那只手攥紧了,金十八先是侧头看他一眼,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路口那拐进来一辆漆黑的车,正好是会与他们迎面碰上的方向。金十八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