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渐厉:“要是事态有变,儿臣也好……”
吴皇后皱眉,拿护甲轻磕了磕几面,示意他不必说下去。
李晟不得不收住口,对吴皇后俯身一礼,忍着烦闷离开夜幕里的宫室。
接应他的长随便等在凤栖宫照壁外。
见李晟出来,长随立即上前询问:“殿下,是否立即返回东宫?”
李晟本想点头。
但思及李羿之事又是一阵烦躁。
他当即改口:“今夜不回东宫,改道去孤在城东的私宅——母后令孤明日便启程去陵州,你正好过去差人准备。”
跟随他多年的长随心领神会,当即比手称是。
城东的外宅里养着不少美姬,太子烦躁时常去此处消遣纾解。
今夜亦是如此。
自然,等天明后,这些美姬也要尽数带去陵州。
以供他在途中消遣。
*
月落星沉,冗长一夜终是过去。
东方破晓,淡金色的天光洒入红帐,安睡的少女缓缓自榻上醒转。
她半支起身来,指尖方抬,眼前的红帐便被撩起。
穿着影卫服制的少年站在她的榻前,如常对她弯眸:“公主醒了?”
他替她系着红帐,不着边际地问着:“臣是唤人进来伺候公主洗漱,还是先去小厨房里找点心,还是先给公主熬药?”
李檀略忖了忖。
正当她想回答,不想一起身就用药的时候,却发觉眼前的少年似乎未能睡好。
即便他如今正语调轻快地与她逗趣,但眼底的青影似乎较之昨夜更浓了些。
“十九。”李檀趿鞋从榻上起身,带着担忧问:“你昨夜还未睡吗?”
她轻声启唇:“其实,你不用整夜守着我的。用过药后,我便觉得好了许多。”
十九眼睫微垂,唇角轻抬了抬:“没有。臣也没有整夜守着公主。”
他隐晦地道:“臣是去等个东西。但是没有等到。不过无妨,总是要回来的。”
李檀听得不明就里。
可当她想仔细询问的时候,十九却已经收回话茬:“臣想来了,小厨房里还熬着药粥,可别熬煳了。”
他的话音落,人便同时撤步到窗前。
还未等李檀发问,他便已身姿轻捷地逾窗出去。
唯独留在李檀在原地轻轻‘哎?’了声,继而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去唤守在廊上的宫人进来。
仿佛药粥清淡的香味还萦绕在鼻端,倏忽间便又是一连数日过去。
这段时日里,总是十九陪着她,也再未有人提起过小七。
李檀便也将这件事深埋到心底,努力不再去想。
随着李檀的身子渐渐好转,殿内的日子也逐渐恢复成往日里静谧如水的模样。
当庭院里落花将尽,廊桥下睡莲含苞的时候,大玥迎来春日里的最后一场盛事——乌孙来朝。
阖宫上下皆为此事紧密筹备。
便连李檀的宫室外都四处可见行色匆匆的宫娥与戒备森严的金吾卫。
但华光殿内并未受到过多波及。
毕竟李檀身体病弱,像是这般热闹的宴会,她都是能避则避,连带着此次乌孙使臣的接风洗尘宴,她也依旧称病闭殿不出,并在金吾卫们换值的时候,又跟着十九悄然离开皇宫,到京郊的芳草地上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