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沧浪亭,陆濯终于看清了丽贵人的真容。
是一个三旬出头却貌似二旬新妇的美人,如果她与寿安君、魏娆坐在一起,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祖孙三代,仿佛一株芍药上的三朵花,有的即将开败,有的开得正艳,有的只绽放了一两片花瓣,含羞待开。
寿安君已经老了,魏娆尚显稚嫩,便是被人比作狐狸精其实道行还差得远,丽贵人的美才是真的能蛊惑众生,倾国倾城。
陆濯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视线。
好像能明白元嘉帝为何盛宠小周氏了,内心深处却仍然不愿相信一个明君只是被美色所惑。他尚且没有因为魏娆貌美便对她一见倾心任其为所欲为,又何况一个已经到了不惑之年有儿有孙的帝王?
沧浪亭内摆了两方席案,小周氏带着四皇子坐东,魏娆、陆濯夫妻俩坐在对面。
“早闻世子英名,今日一见才发现世子竟然如此儒雅,风度翩翩,难怪娆娆说你待她十分温柔。”小周氏笑着打量对面的女婿,越看越喜欢,她印象中的一些武将,全都是虎背熊腰的,纵然威武,却容易有些令女子不喜的小毛病,她的女儿是朵娇花,当嫁一个怜花惜玉之人才对。
陆濯闻言,看向身旁的魏娆,谦逊道:“娘娘谬赞了,我待娆娆尚有不足。”
魏娆嘴角挂着一抹羞涩的笑,手里把玩一盏花茶,看里面的花瓣起起浮浮。
陆濯看着她伪装的笑脸,想到的却是今日她靠在他怀里抽泣不止的情形。
当时的她,就是一个被母亲抛弃多年不见终于又可以见到母亲的小姑娘。
这个姑娘,在他面前不讲规矩任意妄为负气离家,那么骄纵,可当她见到寿安君见到贵人母亲可以将他的冒犯一股脑倾诉出来央求长辈替她做主的时候,她一件都没有做,寿安君年迈,她不忍外祖母担心,丽贵人在行宫明明过得这么好,她为何依然选择隐瞒?
报喜不报忧,怕她走了,丽贵人为女儿牵肠挂肚?
说她懂事,很多地方她我行我素。
说她骄纵,她又宁可咽下委屈也不想长辈担心。
丽贵人那么满意他,一定是因为魏娆夸了他很多,可面对最思念的母亲,魏娆撒那些谎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陆濯并没有对她温柔,丽贵人的赞许令他惭愧。
只是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
宫人端了酒菜上来,陆濯不时替魏娆布菜,因为身高的差别,陆濯难以避免地注意到了魏娆被衣襟托衬的丰盈,还有她领口处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夕阳从后面洒过来,金红色晕染了她的一侧脖颈与耳垂,艳丽清媚。
在丽贵人身边她只是一只小狐狸,但她单独出现在男人们面前,同样也可以为祸一方。
陆濯刻意不去看她的脸。
小周氏觉得女儿女婿有点拘束,可能是因为在她面前,年轻人放不开吧。
宴席结束,起身时,陆濯轻轻扶了魏娆一把,还特意看了眼她的裙摆,以防被什么压住。
小周氏本想这三晚都让女儿与她睡的,此时见夫妻俩如此恩爱,小周氏又不忍心让女婿来行宫的第一晚便孤枕难眠了,遂对魏娆道:“你们奔波一日,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早娘再带你们游行宫。”
还有两晚,剩下两晚,她定要日夜都守着女儿。
母亲要她陪陆濯,魏娆只好与陆濯站在一起,看着母亲、弟弟上了马车。
“姐姐,明天我一早就来找你!”四皇子小身子探出车窗,依依不舍地望着魏娆。
魏娆朝弟弟笑了笑:“知道啦,快点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