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杈被冷风催促着拍打窗玻璃,像是司镜和姜清宴深入韩悠宁房间的那个夜晚。
季沐欢背对着书房里的人站在窗前,和窗外抖动的树杈仅一窗之隔,却又似乎相距万里,生死相隔。
书房里落针可闻,姜清宴进了书房,来到站在中央的司镜身边。
她们默声对了个眼神,传达着静观其变的共识。
几个人间隔出一个大三角的架构,仿佛三足鼎立的势力。
韩启鸣的后腰顶在桌沿,额角的发丝零散,脸颊发青,显然挨了至少一拳。
他扶向桌边的双手慢慢松开,被季沐欢的话按下暂停的笑声又断断续续地起来:“我早该猜到的……你表面上想要和我结婚,可是你对我总是那么冷淡,满嘴都挂着精打细算。你一直都在骗我……”
季沐欢转过身来对向他,抚着还未显怀的腹部,脚步悠然地来到沙发坐下,一向柔和的笑容里藏着一味狠辣:“不瞒你说,和你在一起让我恶心得想吐。要不是因为你们流着同样的血,我怎么会让你碰我。”
她死死地盯着韩启鸣,看到韩启鸣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悲伤而发红的眼睛,她的笑容更深。
司镜没有出声,震惊令她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倒是姜清宴,后知后觉的怜悯涌上心头,她忍不住问:“沐欢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喜欢的人……竟然是悠宁么?”
她一向只觉得司镜是最能忍耐的人,当初无声无息地喜欢她好几年,在公共场合连光明正大多看她一眼都不会,后来明知她在伪装却不挑破,还顺势陪着演戏,再也没有人比司镜更能藏事的了。
可今天,季沐欢让她的结论破裂。
她从未想过,这个在司镜口中“又狠又聪明”的女人,将真正爱慕的人藏在心间,为达目的不顾一切。
季沐欢目光偏向她们,语调悲伤:“司镜,清宴,你们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我却是早就感觉到他对悠宁的控制。
只是我当时怎么都想不到这么深,等她自杀的消息传来,我才开始醒悟……”
韩启鸣先是一愣,随即摸上自己脸庞的淤青,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季沐欢地低低发笑。
司镜眼中的讶异转瞬即逝,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退。
她既置身众人之外又将众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尤其将警惕之心倾注到韩启鸣的方向。
她对季沐欢的疑问,在季沐欢这样的神态与言语下,几乎全部得到了解释。
现在的季沐欢跟她们是一体的,她们要防备的只有此刻临近爆发的韩启鸣。
姜清宴的心被震惊和怜惜充满,她快步来到季沐欢身边坐下,情不自禁地握紧季沐欢的手腕追问:“沐欢姐,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们吧。”
季沐欢看向窗口那摆动着的树杈,身上的悲伤无声地蔓延在书房里。
良久,思绪的回溯将她声音里的悲伤扩大:“六年前,我们家的度假庄园获得国内优秀度假景点称号,我爸举办了一个庆祝酒会,邀请了商圈里很多有名望的商人。
表面上这是在庆祝,但事实上是他要我在这些人里,挑一个门当户对,又能够帮助季家更上一层楼的男人。
那个时候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国内的商圈里几乎没人见过我。
酒会刚开始时,我爸没让我立刻表明身份,而是让我扮演一个受邀的宾客,混在人群里去认识那些家世和年龄都相配的男人,筛选出有好感的几个人,然后再加深接触,最后挑出一个各方面都是最好的。”
她停在这里,从姜清宴那里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双手相握在小腹,似乎是在酝酿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韩启鸣不知道从季沐欢的哪一句话起静了下来,狼狈的面容上尽是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