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艰难的过去所赐,宋闻双肩包里有很多药,其中跌打瘀伤药尤其的多。
他拿出薄荷味的喷剂,征得虞珂点头同意后,朝她受伤区域喷去。
没一会功夫,肿红渐退,车内弥漫一股薄荷的味道。
就是宋闻身上,因沉浸多年自成香味的微辣薄荷。
在薄荷味彻底压过虞珂身上花香的刹那,宋闻心中某种隐晦的胜负欲,似乎被满足了,以至于他升起几分轻松,用另一种目光去看待虞珂。
看她安安静静陷在座椅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平日里没有的孤立无援。
向来嚣张又残忍的虞珂,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面貌,宋闻看着有些难受,甚至可怜他。
他低声劝虞珂抬头:“你怎么了,是头还疼吗?”
虞珂摇头。
“是肚子饿了吗?”
虞珂还是摇头,而且隐隐发出啜泣的声音。
宋闻没有办法了,如坐针毡地柔声劝说:“不要再哭了…”
“你说,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这下虞珂有反应了。
她将头埋进更深的阴影里、带着哭腔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这一声颤上天际的哭腔,还有满溢而出的少女软弱,足以让天性大义凛然的宋闻心软,进而忘记虞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放松警惕了,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哭。”
下一秒,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虞珂猛地扎身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娇声娇气地说:“这么心疼我啊,宋闻,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宋闻登时拉开他和虞珂的距离,速度飞快。
然后他看到,虞珂全无泪意,唇角坏坏勾起的样子——妈的,她在笑。
她不仅在笑恶作剧的成功,更是在笑他,居然被这么拙劣的声音演技给骗到了。
宋闻瞪着虞珂,从头顶看到下巴,从上到下都没找到一丝悲伤的存在,呵呵,毫无意外,虞珂根本没有哭,她只是想嘲弄他。
而他宋闻,这两天前前后后经历了:买枇杷,被枇杷伤到;人生第一次初吻,被狗圈伤到;认识林霄亦,被竹马的身份伤到…就连真情安慰对方,也只是被戏耍的程度。
意识到这点后,宋闻抓着膝盖布料的手,倏然收紧。
他手臂青筋隐隐浮现在皮肤纹理上,汇聚成一张名叫“自作自受”的网。
他手劲那么用力,面上却神色不改:“你骗我?”
“对啊,好玩吗?”
说话的同时,虞珂还要忍着笑,身躯前仰后合的来回晃动。
等她笑累了也不晃了,定眼一看,居然发现宋闻正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着呢。
无声无息的泪水从睫毛根部涌出来,然后汇聚在眼睑的凹陷处,满满一大滴,摇摇欲坠。恐怕只要虞珂现在伸出手,大力摇晃对方一下,那颗泪珠就如同滚石一样摔落下来。
“喂,你怎么啦?”
怎么男主突然就哭了,她也没做什么很坏的事情啊。
虞珂真的郁闷了,眉头难得拧在一起。
她在想,这个真假少爷文的男主真不行,抗压能力低着呢。
宋闻没有回答虞珂的问话,也没有擦黏在长睫毛上的眼泪,只是默默退到后座另一边,然后转头看向窗外风景。
如果虞珂再看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宋闻那生来端庄的样子,已经被彻底破坏了。
连始终挺直的背脊骨,也微微弯曲几分。
一个不适时的玩笑,宋闻被伤得破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