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澹台衡的要求,海灯已撤了。就留下数盏精美的,围绕着一卷长长的经幡。
他立刻躬身将虞宋的话传了,没听见澹台衡的回答。抬眸,更瞧不见他的衣摆。直到视线再往上,他看到澹台衡血肉模糊的,单单伸着的手。
他肢离身解,目光在他面前的楚地志上流连着,然后手指轻轻落在某个地上。
“她本该葬在这里。”
澹台衡目光偏移,视线落在方若廷和他双手捧着的那一套短匕上。方若廷手指一动,忽然一瞬间心念急转,浑身冰凉,本能地抬头去看澹台衡。
这套短匕里配着三长两短的匕首,布匹包裹可携军随行。但方若廷若是打开便会发现,里面有一处本该放着短剑的地方,是空的。
澹台衡拿起那匕首:魂魄凝实对他是极大的消耗,可他缓缓地把里面三长两短的匕首拿出来,手指翻转。
花纹犹在,锈迹血染。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
为何他送她的防身短剑,会出现在卢万达手里。就好像:
“阿虞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北狄已退,她撤军回拢时会遇到卢万达的叛军。”
他望着那匕首:“阿虞,去了军营?”
方若廷还没回过神:“嗯。”
澹台衡轻轻放下匕首,方若廷想问这匕首时不时就是叛军入城那里卢万达扔过来的。
他是不是那一日也才知道,北卫军亡不止是因为与北狄作战,还是因为叛军横插一脚。
澹台衡唇色苍白浅淡:“这样也好。”他轻轻,似乎是恍惚了:“她谁也不恨,连我也不恨这样很好。”
再好不过了。
方若廷扶着宫柱出了殿内,瞧见安和,一把抓住他。安和还不知这位新晋的方大人为何神色如此紧张冷硬。
他已死死按住他的手:“那一日,那一日她是不是说,虞将军是不是说,她不再查了?”
“什么?方大人您这是”
“说。”
“方大人您松松手,让咱家好好回忆回忆,”安和被松开,揉着手臂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方大人?”
他瞧着方若廷表情一愣:“这是怎么了这是?不会是公子出了事?”他说着便紧张要往殿内去,却听到身后方若廷深吸一口气。
“北卫军是亡在安民军手里。”方若廷双眼发直:“她进军营是想查出奸细。”
想问问那个人,为何北卫保家护国,最后却被他出卖给了利欲熏心的安民军。
澹台衡那一日更不是凭空便激怒了卢万达。而是他按着那短剑,勉强起身时,问了那句:“北卫军和阿虞,到底是怎么战死的?”
他不知。
他那时都不知,那其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