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金拉链广州分厂的规模虽然只有钱塘总厂的三分之一，办公楼倒是很气派，能看出孙望金当初花了大血本，想要好好地搞分厂经营。
广东和A省都是服装大省，又都沿海，有着好几个对外贸易港口，外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广州分厂的业务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外销单。
周一早上，业务部在会议室开每周例会，唐亦宁早早地就做好准备，把会议要用到的PPT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坐到电脑前等待同事们进来。
这是她来到广州的第二年。
去年春天，钱塘总厂派来几位负责质检、生产的管理人员，给分厂各部门做培训，整肃厂风，待够三个月才走。从那以后，分厂就完全按照总厂的生产流程、质检标准、仓储运输模式来经营。一年多来，整个分厂的风气在厂长与莫惠清的共同管理下已焕然一新。
去年一整年，大家真的很辛苦，虽然所有的业务员都是拿的死工资，却没人敢掉链子，每天都在不停地跑客户，连着晚上都应酬不断。
那些被违规的老业务员带走的大客户，硬是被莫惠清一家家地拉回来，从小订单做起，渐渐的生意越做越多。
第一年的一亿指标直到十二月才将将完成，莫惠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第二年，指标就被孙望金定到1。5亿。相对应的，业务员们都降了底薪，各自领到销售指标，开始靠本事拿提成。
唐亦宁的工作内容也有了一些改变，她不再是莫惠清的小跟班，有点儿像业务部副经理，只是没有正式的title。大家还是习惯喊她“小唐”，但她有了仅次于莫惠清的系统权限，可以独立处理很多工作，不用事事去问莫惠清。
她的工资也有了变化，底薪降到每月五千，补贴不变，另外加了一笔提成，提成是分厂年销售额的0。1%。假设莫惠清一年能完成1。5个亿，唐亦宁的提成就是十五万，加上底薪和补贴，年收入税前能有二十七万多。
唐亦宁对此非常满意，每天都在祈祷大家多多签单，并且尽心尽力地扑在工作上，帮业务部的同事们处理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忙得像个救火队员。
九点不到，莫惠清和业务员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会议室，很快，例会开始了。莫惠清讲过排名，又讲了这个月的工作计划，接着讲了一个案例，关于外贸单中经常出现的“检针”问题。
所谓“检针”，在服装行业里，就是用专业的检针机，把成衣一件件输送过去，利用磁场感应信号检查衣服里有没有缝制过程中断掉的针头，如果有，检针机就会报警。
国内没有这样的标准，内销客户大多不需要这个环节，只有国外客户会有硬性规定。
对拉链来说，拉头部位有个小部件，一般都是用铁，因为铁更便宜，能降低成本。但要是这批拉链用上的衣服最后要过检针，那就不能用铁，必须用铜片，是要在下单时就注明的。
莫惠清说大连办事处刚出了个事，因为业务员的疏忽，下单时没注明，生产部用了铁，导致拉链做成成衣后，检针环节没通过，给钱塘总厂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她让这边的业务员在处理外销单时一定要更加仔细，因为那些损失会由业务员和上一级、上上级的领导共同承担。谷俊豪为此大发雷霆，直接开除了那个业务员。
十六、七个与会业务员里，有个女孩听完这件事，脸色“唰”得白了。
例会结束后，唐亦宁捧着电脑回工位，没多久，有人溜到她身边，怯怯地问：“小唐姐，你现在有空吗？”
唐亦宁抬头看她，这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孩，姓黄，大学毕业刚满一年，四月底才入职望金，还没通过三个月试用期。
“有空，怎么了？”已经变成“小唐姐”的唐亦宁柔声问道。
小黄苦哈哈地说：“我好像闯祸了。”
唐亦宁看看周围，起身说：“走，我们去外面讲。”
两人来到大开间外，小黄才讲了事情经过。
入职望金后，一开始她是跟着万丽梅跑业务。两个月后，万丽梅所在的组把客户重新分配了一下，小黄就有了自己的客户，开始签订单。其中有个客户是外贸公司，和广州分厂已合作一年，订单量不小，算是一个大客户。
小黄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们下单很多，我刚接手嘛，一开始就有点手忙脚乱。一个多星期前，他们下了个外销单，是运到越南的，我一看规格种类都很清爽，就让跟单做下去了。我没问人家要不要过检针，刚才听莫姐讲大连的事，我心里就不踏实，会开完立刻和那边的业务员沟通了一下，发现……人家客户其实是美国的，真的要过检针。”
唐亦宁听明白了，问：“你问过生产部没？确定用的是铁吗？”
小黄点点头。
唐亦宁又问：“已经做完了？”
小黄说：“快做完了，都在安排船期了。”
唐亦宁：“多少量？”
小黄像在蚊子哼哼：“五万条。”
唐亦宁：“……”
这个问题一般只会发生在新业务员身上，稍有经验的老业务员都不会犯这个错，培训时也会讲到。只是小黄入职时错过了三月的那期培训，下一次培训要到秋天，万丽梅可能也没给她讲过这个事，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唐亦宁说：“你先让我想想。”
她快速地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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