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在这个之前呢?你在哪里?”他柔声问。
“在这里,在家里,在父母的家里。”我说。
“我来迟了。”他说。
我怔怔的坐着,太阳还早,但我也有一种迟了的感觉。
“你应该剪掉头发,”他说:“像一只蝴蝶般自由。”
“我不是一只蝴蝶。蝴蝶是自由的。”我微笑。
“把翅膀补起来,你甚至不属于这间屋子。”─
“你看高了我。”
“没有。你不属于这间屋子,你不属于自强,你是自由的,你在这四年里失去了信心,把它找回来,剪掉头发,把一切都剪掉。”
“没有束缚,我会害怕。”
他笑了,“我实在是来迟了。”
“是的。”
“我从未想到会在此处看到你。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胖胖的、和善的少妇,自强的妻子。但我看到了你,我不相信我的眼睛,自从十年前,我便一直在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背熟了我的要求,我太熟悉你了,你的睑容,你的举止,你的一切,我认识你已经有十年了,你明白吗?丹朱?我不是陌生人,我十年前就认识你了。”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我肴着地。
“你。”他简单的说。
他的声音很温静,像一注水一样。
我的眼泪掉下来。“你明白我?”
“我明白。”
我笑了,“那么至少我不是神经兮兮的一个人,像自强说的那样。”
“他该娶任何一个胖胖的、和善的少妇。”他低声的说。
“我们都错了?”我问。
“时间,时间不对。”他喃喃的说:“昨天你一开门!我几乎惊得昏过去。你终于出现了,却在一间这样的屋子里,一个我同学的妻子。但我终于见到了你,确实了你的存在,我觉得我应该满足了。”
我默然的坐着。
“当然你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不是调戏你。”
“当然不,家明。”我说:“我很快乐,你告诉了我。至少我知道也有男人会找我这样的女人,或者在自强眼中,我不算什么,但在另外一个人眼中,我是……重要的。”
他低着头笑。
我与他都笑。但是笑里没有欢愉。
甘棠看哭了。
若是有人问她,那么乔木和她是另外一个故事。
他出身一个深山里的小村,是家里最小的男孩,父亲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儿子,虽家里穷得家徒四壁,仍然对唯一的老来子娇惯宠爱。乔木没有被宠坏,他自小聪明敏感,成绩优秀,只是遗传了父亲的坏脾气急脾气,养成了有点自私的心性。后来大学毕业上研究生,他认识了一个有点傻乎乎的漂亮有才的女孩,立即扔了尚在追求的专科虚荣女朋友,用了全副精力来讨好这个女孩,女孩子家教很严,从来没有谈过男朋友,更不了解男生,然后他们结婚了……
“你会画一点画,你会插花,你能煮菜,你会收拾,你穿米色咖啡色的衣服,留短头发,穿凉鞋,夏天游泳,冬天睡觉。你常常笑,你瘦,你想得很多,你有虚荣,你要最好的──感情,不是钻戒。你是一家里唯一的女儿,你会说法文,当你恋爱的时候,你的话比谁都多。你喜欢梵高,你大概听卜狄伦,你看书,你讨厌电视……”
我的眼泪一直流下来,我笑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你的确已经认识我十年了。”
但甘棠看得有点冷静:他还不够爱她,所以不带她走。
她突然很想把这篇小说发给两个闺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