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是黯然神伤,胤祚则忙着安慰,贾家那边却迎来了转机。
原是正闹得天翻地覆之时,众人便听见隐隐的木鱼声,有人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1”
贾母听正对宝玉病症,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命人请进来。
贾政劝阻道:“这僧道之类不过无稽之谈,怕是来骗钱罢了。”
“你知道什么?”贾母瞪了他一眼,“这人身形不见,声音却能传到这深宅大院之中,必是奇人异事,你说话注意着些!”
贾政讷讷不能言,下人听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人进来。
众人抬眼瞧去,只见乃是一僧一道,那僧人长了满头脓疮,道人则是个跛足,二人俱都邋里邋遢,肮脏的不行,甚至还隐隐散着臭气。
屋里多是女眷,向来养尊处优,哪见过这样的人,不由目露嫌弃,就连贾母都有些迟疑,但想着二人方才的奇异,还是问道:“二位道友有法子救我这媳妇和孙子?”
癞头和尚点点头:“你家现便有一稀世珍宝,可救他二人性命。”
贾政左思右想,家里称得上稀世珍宝的原就只有宝玉那块玉,因乃是胎里带来的,向来被引为神异,只是如今他对这玉的来历心生怀疑,一时竟不知是不是了。
贾母却不犹豫,当即亲手把宝玉的玉取下来交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
癞头和尚拿来一瞧,笑道:“正是这个,此玉本能驱除邪祟,只是如今被声色所迷,故而不灵验了,待我们持颂持颂便好了。2”
众人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如今谁不知道宝玉所谓的‘衔玉而诞’乃是王夫人为了争宠而假作的祥瑞呢?如今这和尚又说这话,众人一时竟不知该信哪个,不由怀疑此事乃王夫人心有不甘,故而串通了宝玉和和尚道士做的一场戏。
就连贾政也露出怀疑之色,他比旁人更了解王夫人,心知她未必做不出这样的事。
癞头和尚不知他们心中想法,只对着那通灵宝玉念了一番,很是说了些神神叨叨的疯话,这才把东西还给贾母道:“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将他二人安在一室之内,除亲身妻母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3”
贾母连忙依言把东西挂上,不一会儿宝玉和王夫人就不烧了。贾母自是惊喜连连,众人却是疑惑更甚。
——未免也太神异了吧?怎么看都觉得做戏的可能性更大呢!
王夫人够拼命的,竟是把自己和宝玉折腾成这样来做戏,不过效果也是有的,瞧老太太如今多疼宝玉就知道了。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不知自己被当成了骗子,事既已成,他们便准备离开。
贾母忙阻拦:“给二位神仙准备了素斋,且吃喝罢了再走吧,稍后还有重礼送上。”
癞头和尚却只是摇头道:“故人相见,不必客气。”
端是一副神神叨叨又仙风道骨的模样,贾母登时更舔了几分敬畏。
僧道这便要走,然而眼神一扫,却不由大惊:“不对!怎的不对?!”
贾母吓了一跳:“怎么了,如何不对?”
癞头和尚却不理她,只喃喃道:“绛珠仙子呢,她怎的不在这里?”
跛足道人也目露骇然,二人对视一眼,扭头就出去了。
他二人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贾母派人去寻,竟是不得踪迹,一时更是视为神人,只旁人瞧了一场热闹,怎么想这僧道二人和王夫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出了贾府,却是掐指捏诀,然后直冲林家而去。
胤祚刚哄得黛玉止住了泪,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外面喧闹起来,听动静仿佛是有强人闯进来了,黛玉脸色一白,胤祚安抚道:“别怕,我出去看看。”
说着便起身出去,却见院子里众丫鬟仆婢正团团围着两个人,不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是谁?
胤祚皱眉:“你们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僧道二人不答,只目光四下扫视,问:“绛珠仙子呢?”
丫鬟仆婢不知绛珠仙子是什么,只回答胤祚的话:“奴婢等人正在干活,这二人就凭空出现了,不知怎么进来的,也不知从前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