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的目光越来越有侵略性，路邈似有所觉，循着感觉抬起头，结果还没有尝试睁开眼睛看看他，唇上就被路易吻住了。
一口不带任何气息的纯净空气被渡到了他的口中。
路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但没有等他抓住，60秒的时间过去，原本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的水流再次滚动起来。
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排水口，巨量的消毒水从排水口流出去，水平面快速下降，一如这些消毒水灌进来的时候那么迅速。
路邈有些脱力地挂在路易身上，紧紧抱着路易用力呛咳了几下。
水流来得太急，他不可避免的呛到了。
因为低温而褪去的红晕，在他剧烈的呛咳下重新浮上了脸颊，路邈过了近半分钟才缓过来。
勉强睁开眼睛查看四周，发现不光是他狼狈，董三和李子秋他们三个也都被冲散了，各自扶着墙疯狂咳嗽。
李尚在旁边看着他们，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了固定带，因此位置完全没有任何的偏移。
他的指尖在手腕上的设备上快速点击着，像是在记录或者汇报着什么，一边解开了身上的固定带，快步朝他们靠近。
李尚似乎很高兴：“消毒完成了。谢天谢地，你们都没有被污染。”
董三和李子秋等人都是一肚子的火，走得好好的突然猝不及防的被水淹了，再好的脾气都不可能忍下，更别说他们早觉得这个基地的人不怀好意。
然而他们正要发作，李尚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态度跟之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我带你们去新加入的幸存者的住宅区——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区别对待，只是为了基地内部的居民安全考虑，不得不延长对新加入的幸存者的观察期。”
“观察期？”董三终于还是没忍住呛声，“你们确定的是我们这些小心翼翼，不敢接触任何污染源的外来幸存者需要观察，而不是这个基地里的人需要？还是说只有基地里的原始成员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李尚被董三问得脸色一僵，却也只能苦涩的笑笑，“你们要相信，基地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人民。我们毕竟是C国的基地……基地会尽最大的努力，保障每一个公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呵！”
董三对此嗤之以鼻，但路邈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但说实话不怪他会这样，毕竟就连李子秋，这个在此之前一直对地下基地的C国人们抱有一定幻想的人，在经历了之前那些事情之后，对C国一些始于设定的好感，都已经逐渐的消磨殆尽了。
李子秋现在看着李尚的眼神也充满了戒备。
他疯狂的擦拭着身上的消毒水，甚至有种恶毒的想法，觉得这些液体有没有可能不是消毒水，而是污染源。
地下基地的人想让他们被污染，从而只能被迫接受他们的理论，成为跟他们一样人不人怪不怪的“新人类”。
路邈在平复了呼吸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用眼神制止住愤怒的同伴们，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李尚左手腕上的设备——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屏幕上弹出了很多对话框。
所以李尚应该不是在做什么实验记录，而是在向什么人汇报他们的情况。
“考察期一共是多久？”路邈顺着他的话问，“突然增加这么多人，基地的物资应该会消耗很快吧？地面上已经没有可食用资源了，你们到时候准备怎么办呢？”
“基地撤离前在地下基地储存了一些物资，日常节省一点还是勉强够用的……”李尚揉了揉额头，叹口气，“这些问题基地都会努力解决的，食物和供电系统都能解决，甚至是药物。你们不用操心这个，安心在基地里待着就好。”
路邈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紧不慢的问他：“外界的资源已经全面枯竭了，据我所知你们一开始带过来的植物和动物资源都很有限，要供给这么大个基地所有人，是研究出了什么高产的新技术吗？”
李尚张了张嘴，大概是想用他们对其他幸存者管用的话术搪塞路邈，但是对上路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如同尖刺一般，猝不及防的扎了他一下。
他突然脑袋一空，忘记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话，脸色发白的转开了视线。
“在地下培育植物和动物，模拟阳光和生存环境同样需要大量的能源支出，可你们迁移至地下的时候来不及带上更多的资源，那么这部分的能源是怎么来的呢？”
路邈步步紧逼，踱步到了李尚的跟前：“我猜，你们把新来的幸存者跟基地成员隔离开，并且告诉门外的幸存者，不接收他们是因为能源有限，是因为基地储存的固定物资已经所剩无几了，对吧？”
“只有纯净的食物才能保证幸存者不被污染，而一旦他们正式成为了基地的成员，食物和能源都会变得源源不断……所谓的考察期，其实就是考察哪些人能接受自己变得不再‘纯净’，愿意为了活命，主动被污染。”
路邈的声音越发轻柔，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们早就已经成为了污染者，是吗？”